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凌云峰这才惊觉自己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又如同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膝盖止不住地打着颤。他低头看着自己发抖的指尖，连手机都险些滑落在地——不，准确来说，他整个身躯都在不受控制地战栗，衣服下摆随着颤抖的频率轻轻摆动，连呼吸都带着不规律的喘息。
这个样子不行......他狠狠咬了下舌尖，铁锈味在口腔蔓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用指纹解锁手机时，三次都因为手汗识别失败，最后不得不改用密码。在约车软件上勾选豪华专车时，指尖在屏幕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黑色奔驰E级轿车停稳的瞬间，凌云峰就踉跄着扑进后座。
师傅，去机场，走VIP通道。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喉结上下滚动着，我加钱。
计价器跳动的数字在他模糊的视线里连成一片。当广播突然插播航空事故新闻时，他猛地前倾身体，额头撞在前排座椅靠背上也浑然不觉。MU5735......这几个数字像刀子般扎进耳膜，刹那间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那是江念的航班！
再快一点！他突然失控地低吼，颤抖的手指从钱包里抓出一叠红色钞票，纸币边缘在他用力过猛的指节间皱缩变形。我老婆在那架飞机上......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尾音带着破碎的哽咽。
司机师傅原本拧起的眉头在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猩红的眼眶时骤然松开。坐稳了。老司机猛地将油门踩到底，改装过的排气筒发出轰鸣，当年我在澳门格兰披治大赛车......
机场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凌云峰跌跌撞撞穿过安检通道时，外套勾住了隔离带，他直接扯断塑料链条冲了进去。远处停机坪上，迫降的客机像只折翼的金属巨鸟，充气滑梯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橙黄色。
然后他看到了——江念的发丝被风吹得飞扬，她正被空乘搀扶着从滑梯滑下。那一刻世界骤然失声，所有色彩都聚焦在那个穿着米色风衣的身影上。他们隔着三十米的距离同时定住，江念脸上未干的泪痕在阳光下闪烁。
念......他嘶哑的呼唤被淹没在机场广播里。下一秒两人同时奔向对方，江念的鞋子在奔跑中掉落也浑然不觉。当终于将人紧紧搂进怀里时，凌云峰才发现自己的手臂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在痉挛——他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栀子花香混着航空燃油的味道。
宝，我的宝......他语无伦次地呢喃，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江念的发旋。这个曾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不断亲吻着她的发顶、额头，最后颤抖着覆上她苍白的唇瓣。咸涩的泪水在交缠的唇齿间蔓延，江念抓着他衬衫前襟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不远处，何科秾定定地站在原地，高级定制西装袖口下的拳头松了又紧。他看着凌云峰把外套裹在江念肩上，看着他半跪着为江念穿上捡回的鞋子，看着他们十指相扣地走向出口，背影重叠成一个完整的圆。
回程的出租车上，还是那个玩过赛车的老司机。
后视镜里映出凌云峰通红的眼眶，他正捧着江念的脸细细端详，拇指不断摩挲着她脸颊的擦伤。
亲亲还疼不疼？宝贝吓坏了吧？老公在这呢......低沉的嗓音里浸着浓重的心疼，边说边往她发间落下无数轻吻。江念蜷缩在他怀里，被他用外套裹得严严实实，像护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司机默默升起了隔音板，嘴角却微微上扬。车载电台正在播放《My Heart Will Go On》。
车子缓缓停在小区门口，凌云峰付完车费，手指微微发抖。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这对年轻情侣，忍不住咧嘴一笑：小伙子，我终于可以理解你为什么这么着急了。老婆这么漂亮，跟天仙似的，哈哈~
江念听到这话，脸颊立刻飞上两朵红云。凌云峰看着她的侧脸，路灯透过车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确实美得不似凡人。
谢谢师傅，辛苦你了。凌云峰声音有些沙哑，这几个小时的情绪波动让他的喉咙像被砂纸磨过一般。
司机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安全第一哈！他意有所指地眨眨眼，年轻人嘛，我懂。
师傅再见。
再见。
车门刚关上，凌云峰就一把将江念打横抱起。江念惊呼一声，双手本能地环住他的脖子：哎呀，峰哥，你慢点！这可是小区门口！
凌云峰充耳不闻，大步流星地往小区里走。江念能感觉到他胸膛里心脏剧烈的跳动，那频率快得让她担心。
我会抱好你的，不会摔跤。凌云峰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直视前方，下颌线条紧绷。
江念抬头看他，发现他眼角还有些发红。
她轻轻抚上他的脸：你急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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