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雯雯几乎是撞开了刘土豆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屋内,昏暗的油灯摇曳着,映照出令人窒息的绝望。土豆娘瘫坐在炕沿下,双目空洞,无声地淌着泪。刘有田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坐在角落的小马扎上,抱着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土炕上那个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身影。柱子、二牛等几个汉子沉默地守在门口,眼圈通红。
土炕上,刘土豆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脸色是死人的灰败,嘴唇干裂发紫,胸口的简陋绷带已经被不断渗出的黄水和淡淡血迹浸透,散发出腐败的甜腥。他浑身滚烫,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因高热的折磨而微微抽搐着。死亡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肖老师!” 刘有田看到肖雯雯的身影,如同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嘶哑绝望,“土豆他……他快不行了!” 土豆娘也像是被惊醒,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肖雯雯几步冲到炕边,顾不上解释,一把掀开刘土豆胸口那被血污和脓液浸透的布条!那恐怖的贯穿伤口暴露在昏暗的灯光下!皮肉外翻,边缘发黑坏死,脓液和浑浊的组织液正从深处缓慢涌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比她离开时更糟!感染已经深入肺腑,引发了严重的高热和败血症!普通的止血包扎甚至她那点未来的消毒凝胶,在这种程度的伤势和感染面前,杯水车薪!
“都出去!” 肖雯雯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门关好!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打扰!” 她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专注。
刘有田愣了一下,看到肖雯雯眼中那近乎燃烧的决绝光芒,他猛地一咬牙,对着柱子等人吼道:“听见没!都出去!把门守好!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 他强行搀起瘫软的土豆娘,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关紧了门。
屋内只剩下肖雯雯和垂死的刘土豆。
肖雯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因精神冲击带来的虚弱感,集中所有意念。她伸出右手,那只触碰过古老装置的手指,此刻仿佛还残留着那股精纯生命能量的余温。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掌悬空,轻轻覆盖在刘土豆胸前那狰狞的伤口上方。
闭目。凝神。
意念沉入体内,感受着那股源自洞穴深处的、如同岩浆般奔涌的生命能量流。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如同引导一条狂暴的河流进入干涸的河床。一丝微弱的、带着淡淡暖意的金色光芒,开始在她的掌心汇聚!
嗡……
掌心的金光如同水银般流淌而下,轻柔地覆盖在刘土豆那恐怖的伤口之上!
奇迹发生了!
原本缓慢渗出的脓液和污血,如同遇到克星般瞬间凝固、蒸发!伤口边缘发黑坏死的组织,在金光笼罩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鲜活!细小的肉芽如同被催生的幼苗,疯狂地蠕动着、生长着、交织着!那贯穿胸腔的巨大创口,如同被无形的神针缝合,正在飞速地弥合!
“呃……”昏迷中的刘土豆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有亿万根细小的针同时在刺激他的伤口!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清凉和麻痒感,代替了那如同附骨之蛆的灼热剧痛!
肖雯雯的额头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引导如此庞大精纯的能量进行精准的细胞级修复,对她的精神力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消耗!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被无数根针同时穿刺,意识仿佛随时会在这精纯能量的奔涌中被冲垮!更可怕的是,她清晰地感觉到,在引导能量的同时,那来自洞穴深处的、冰冷浩瀚的意识碎片,如同附骨之疽,正顺着能量的链接,悄然渗透过来!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几何图形、刺耳的金属摩擦噪音在她意识深处疯狂闪烁、碰撞!
她死死咬住牙关,牙龈渗出血丝,依靠着钢铁般的意志力,死死守住心神!将所有的引导力都聚焦在修复刘土豆的伤口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屋外,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沉重如山的焦虑。屋内,是无声的生死搏杀。
伤口在飞速愈合。粉碎的骨骼被金色的能量包裹、重塑;撕裂的血管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对接;坏死的肌肉被剥离、新生的组织疯狂填补……这近乎神迹的一幕,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终于,当刘土豆胸前那贯穿性的恐怖伤口完全闭合,只留下一道深红色的、凸起的疤痕时,肖雯雯掌心的金光骤然黯淡、熄灭!
她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眼前一黑,身体猛地一晃,瘫软地跪倒在冰冷的泥土地上!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哇地一声,一大口暗红色的淤血喷溅在地!
精神透支!强行引导异种能量带来的强大反噬!
她大口喘息着,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剧烈地颤抖。大脑像是被无数根钝器反复敲打过,剧痛欲裂,意识混沌模糊。那些冰冷诡异的意识碎片依旧在她脑海中盘旋嘶鸣,试图扎根。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土炕。
刘土豆胸口那恐怖的伤口已经消失,只留下一道触目惊心但已经闭合的疤痕。他灰败的脸色奇迹般地消退,恢复了属于活人的淡淡血色。原本急促微弱、带着杂音的呼吸,也变得平稳而悠长。最惊人的是,他身上那滚烫得吓人的高热,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彻底退去,体温恢复了正常!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那种浓烈的死亡气息,已然消散!
成功了!
肖雯雯看着少年胸膛平稳的起伏,一股巨大的虚脱感和难以言喻的欣慰涌上心头。她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容,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倒了下去,意识陷入了深沉的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脑海中残留的最后画面,却是洞穴深处那巨大紫色晶体中扭曲的暗影,以及那冰冷意识碎片中一个不断重复的、如同执念般的坐标片段——一组闪烁着幽光的、指向无尽星海深处的星图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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