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闭了闭眼,感受着公元1500年初秋傍晚那带着泥土和植物气息的、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这真实的、带着生命气息的空气,让她近乎贪婪地深吸了几口,仿佛要将时空枢纽那带着臭氧味的“纯净”彻底从身体里置换出去。耳边不再是清辉冰冷的提示音或刺耳的警报,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远处城郭传来的隐约人声,以及几声归巢倦鸟的啼鸣。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拟态纤维的隐形功能依旧保留着,但此刻她的双手看起来就是一双普通劳动妇女的手,指节不算纤细,带着薄茧,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她轻轻拂去道袍上沾着的几片竹叶,动作自然流畅。
“身份确认:无生居士。”一个极其微弱、仅在她意识深处响起的合成音响起,是清辉的核心模块在“蝉蜕”后残存的、被高度压缩和加密的辅助单元,声音比过去更轻、更平,“底层伪装逻辑运行稳定。能量储备:7%。2489号单元核心功能:基础光学拟态(限时)、低功耗环境扫描、有限维生维持。历史坐标锚定成功。时间流逝比:1:1(本地时间同步)。建议:尽快建立稳定栖身点,避免能量耗尽。”
“知道了。”肖雯雯——现在是无生居士——在意识里平静地回应。她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山阳县城。城墙略显斑驳,但城郭轮廓清晰,炊烟袅袅,一派升平景象。根据清辉残存的数据库,吴家就在城内西南隅。那个被她救下的婴儿,吴承恩,如今该是十三岁的少年了。
她整理了一下道袍,迈步走出竹林,步履从容,带着一种方外之人的出尘之气,很快汇入了城门外归家的人群中。她的身影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影子,像一个真正游方至此的道姑,无人察觉她来自五百五十年后的时空洪流,更无人知晓她背负着怎样惊心动魄的秘密和使命。
山阳县城,吴宅。
这是一座三进的宅院,虽然谈不上奢华,但青砖黛瓦,庭院雅洁,几株老树投下浓荫,显示出主人虽非大富大贵,也是诗礼传家的体面门第。然而此刻,宅院深处一间僻静的书房里,气氛却有些凝滞。
十三岁的吴承恩垂手站在书案前,身量已经拔高,显出少年的清瘦轮廓。他穿着一件半旧的月白色直裰,眉眼继承了父亲的清秀,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像蕴藏着两簇跳动的火焰,此刻这火焰里正燃烧着不服气的倔强。他紧抿着唇,微微昂着头。
书案后,坐着他的父亲吴锐。比起十三年前那个在产房外失魂落魄的年轻秀才,如今的吴锐显得沉稳儒雅了许多,眉宇间添了岁月的痕迹,也多了几分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只是此刻,这威严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忧虑。他面前摊开着一卷书稿,墨迹未干,显然是吴承恩的手笔。
“承恩!”吴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沉重,手指重重地点在书稿上,“你写的这是什么?‘土地庙宇金漆新,催捐索税如虎狼。泥胎何曾佑黎庶,香火尽入囊中藏!’ 你…你小小年纪,怎可如此谤神非圣,妄议官府赋税?!”
吴承恩梗着脖子,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和执拗:“父亲,孩儿亲眼所见!那庙祝仗着衙门里有人,巧立名目,强收‘香油钱’、‘保境钱’,隔壁张老爹家仅有的几只下蛋母鸡都被强行抱走抵了捐!那泥塑木雕的土地公,可曾显灵庇佑过他们分毫?不过是吸食民脂民膏的摆设!”
“住口!”吴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笔筒里的毛笔都跳了一下,“一派胡言!神明在上,岂是你能妄加揣测的?官府征收赋税,自有法度规章,岂容你一介童子置喙?你可知这等悖逆之言若传扬出去,轻则毁了你自己的前程,重则连累阖家遭祸!”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眼中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对儿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深深恐惧。这世道,祸从口出!
“可是父亲,圣贤书上也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眼见不平,难道只能装聋作哑,粉饰太平吗?”吴承恩的眼圈有些发红,但眼神依旧倔强,“那些故事里的英雄豪杰,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
“那是故事!话本传奇!”吴锐厉声打断,痛心疾首,“承恩,你已不是垂髫童子,该懂些世事了!我吴家诗礼传家,所求不过是你读书明理,将来博个功名,光耀门楣,安身立命!不是让你学那些市井游侠,逞血气之勇,惹杀身之祸!你写的这些东西,还有你平日里那些离经叛道的想法,统统给我收起来!从今日起,罚你闭门思过三日,将《孝经》抄写十遍!再有妄议时事、亵渎神明之举,家法伺候!”
吴承恩看着父亲因愤怒和恐惧而微微扭曲的脸,看着桌上那卷被父亲斥为“悖逆”的书稿,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猛地一跺脚,转身冲出了书房,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头也不回地跑向后院那片平日无人打扰的小小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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