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雪奇兵的胜利,如同一把烧红的战刀,狠狠烙在了东胡的尊严上。黑石部的覆灭和“鬼狼”头目骨力的被擒,让左贤王不再是愤怒,而是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和一种地位受到威胁的恐慌。一个能于严冬雪原发动精准打击、并生擒其最精锐斥候的燕将,已经超出了“麻烦”的范畴,成了必须倾力铲除的心腹大患。
整个冬季,东胡王庭都在紧张地调兵遣将。来自各部落的骑兵如同溪流汇入大海,在饶乐水下游的广阔草原上聚集。战马嘶鸣,刀枪如林,肃杀之气冲散了冬日的沉闷。探马带回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紧急:东胡主力尽出,兵力恐逾万骑,由左贤王亲自统领,誓要踏平居庸塞,生啖秦开之肉。
战争的阴云,前所未有的浓重,压得居庸塞乃至整个燕国北境都喘不过气来。
砺锋谷内,气氛凝重而肃杀。连续数月的高强度训练和实战检验,已让这支军队脱胎换骨。士兵们眼神锐利,面容坚毅,队列行进间带着一股百战余生的彪悍之气。他们不再畏惧战争,甚至隐隐期待着与东胡主力一决高下,用敌人的鲜血来浇铸属于他们的无上荣光。
秦开站在校场点将台上,目光扫过台下鸦雀无声却战意冲霄的数千将士(经过补充和扩编,兵力已增至两千)。他身披玄色铁甲,猩红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即将扑食的苍鹰。
“东胡来了!”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在谷中回荡,“带着他们的傲慢和复仇的怒火来了!他们以为,我们还是那个只能龟缩在城墙后面,任由他们欺凌掳掠的弱燕!”
“告诉我,你们怕吗?”
“不怕!!”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得谷壁积雪簌簌落下。
“好!”秦开猛地拔出腰间长剑,直指苍穹,“那就用我们手中的刀剑,胯下的战马,告诉他们!燕北之地,有我秦开!有我等热血男儿!容不得胡马肆意践踏!”
“此战,必胜!”
“必胜!必胜!必胜!”
冲天的战意,几乎要将燕北的天空捅破。
主帐内,最后的军事会议正在进行。巨大的沙盘上,代表东胡主力的红色标记密密麻麻地囤积在饶乐水东岸,而代表燕军的蓝色标记则依托西岸的一处缓坡和一片枯树林布防。
“东胡兵力数倍于我,且多为骑兵,正面硬撼,我军胜算渺茫。”一名将领沉声道。
“是否可凭城固守?待其师老兵疲……”另一人提议。
“不可。”肖雯雯清冷的声音响起,她指着沙盘,“居庸塞城墙低矮,防御设施并不完备,且塞内粮草储备经不起长期围困。一旦被围,便是坐以待毙。东胡人虽不善攻坚,但若决心够大,不计伤亡,破城并非不可能。我们必须御敌于外,在野战中击溃其主力!”
她的话让帐内一阵沉默。以步卒为主的燕军,要在野战中击溃数量占优的东胡骑兵,谈何容易?
秦开接口道:“肖先生所言极是。我们不能守,必须攻!但不是盲目的进攻。”他的手指点在饶乐水西岸那片他们选定的战场,“此地,便是东胡人的葬身之处!”
他详细阐述了他的作战计划,一个大胆而精妙的陷阱:
“叠阵”诱敌,水陆协击。
他将麾下兵力分为三部分:
前军:由最悍勇的老兵组成“跳荡队”,辅以少量经过严格心理训练的新兵,布设在最前沿的缓坡。他们任务是承受东胡第一波也是最猛烈的骑兵冲击,利用改进后的强弓硬弩和长矛阵,最大限度杀伤敌人,并佯装不支,逐步后撤,将敌骑主力诱入预设战场。
中军:为核心主力,由秦开亲自坐镇,依托缓坡地形,结成坚固的“叠阵”(多层防御阵型,弓弩、长矛、刀盾交替配置,层层阻击,消耗敌军冲击力和士气)。
后军/奇兵:包括所有的骑兵(已扩编至三百骑,装备双边马镫和部分缴获的东胡良马)以及一支由肖雯雯秘密训练多时的“车弩队”。这支奇兵隐藏在那片枯树林中,待前军将敌骑主力诱至阵前,陷入混乱之际,从侧翼发动致命一击!
“关键在于,”秦开目光灼灼,“前军必须顶住压力,且战且退,不能让东胡人看出破绽!中军必须如同磐石,寸步不让!而奇兵……”他看向肖雯雯和骑兵指挥官,“出击的时机,必须精准无误!”
肖雯雯补充道:“我已观测天象,三日后午时前后,饶乐水区域将起东南风,虽不强,但足以扬尘,可稍扰东胡骑兵视线,并利于我方弓弩射程。”
三日后的黎明,燕军在选定的战场严阵以待。
当太阳完全升起,将金色的光芒洒向覆盖着薄雪的草原时,地平线上出现了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东胡骑兵。万马奔腾的声势让大地微微颤抖,马蹄声如同闷雷,由远及近,震人心魄。
左贤王骑着高大的白马,位于中军,看着前方那支人数明显处于劣势、却阵型严整的燕军,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秦开!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全军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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