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开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仿佛害怕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任务完成……然后呢?你要……回去?”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的,回去。回到我原本的时代。”肖雯雯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几乎要灼伤她的温度和力量,心脏一阵抽痛,“我本不该介入这个时代太多。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变量。”
“变量?”秦开急切地反驳,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不是变量!你是真实存在的!你救了我的命,助我练军,破胡,筑城!这北疆的每一寸新土,都有你的心血!蓟城的封赏文书里,虽然没有你的名字,但在我心中,这片疆土,有一半是你的!你怎么能是变量?”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更紧了几分:“留下来,雯雯!我需要你!这片土地也需要你!无论你来自哪里,此刻,你就在这里,在我面前!这就够了!”
肖雯雯看着他眼中几乎要溢出的痛苦和挽留,那强装的平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秦开,如果我留下,我将不再是那个能召唤‘雷光’、拥有‘神药’的肖雯雯。我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会生病,会衰老,会……死亡。我带来的那些知识和能力,也必须封存起来,不能再轻易使用。这样的我,你还愿意留下吗?”
秦开没有丝毫犹豫,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每一个字都如同誓言,砸在肖雯雯的心上:“我愿意!我秦开所求的,从来不是你的神通!而是你这个人!是你的智慧,是你的冷静,是你站在我身边时,让我觉得无所不能的那份心安!是每次回头,都能看到你在灯火阑珊处的那份踏实!无论你是仙是凡,是来自过去还是未来,我只要你留下来!”
他猛地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别走,雯雯。为了我,留下来。”
坚实的胸膛,炽热的体温,有力的心跳,以及那近乎哀求的、带着铁血男儿罕见脆弱的话语……这一切,如同最猛烈的冲击,瞬间摧毁了肖雯雯所有的理智防线。
数据流的警告声在脑海中尖锐鸣响,然后被她强行切断。
她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这个拥抱带来的、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归属感。良久,她抬起手,轻轻地,回抱住了他。这是一个微小却重逾千钧的动作。
“好。”一个字,轻如叹息,却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秦开身体一震,狂喜瞬间淹没了他,他将她抱得更紧,仿佛拥住了整个世界。
那一夜,肖雯雯启动了2489号。她没有按下【是】,而是选择了【否】。然后,她输入了最高权限指令:
【执行观察员长期滞留协议。】
【2489号进入深度休眠模式,能量集中于生命维持系统。】
【所有非必要功能,包括主动时空扫描、高能装备,永久关闭。】
【管理员肖雯雯,身份转换为……本时代原生居民。】
幽蓝色的舱内灯光缓缓熄灭,只留下几盏维持最低生命迹象的微弱光源。穿梭机的外形模拟系统永久固化,它将真正成为这片山岭中一堆不起眼的“岩石”,沉默地守护着它的主人做出的选择。
当肖雯雯再次走出舱门,回到那个小院时,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她身上不再有任何未来的痕迹,只是一个穿着这个时代衣裙的普通女子。
秦开就站在院中,仿佛一夜未眠,在等待一个最终的宣判。当他看到肖雯雯平静地走出来,眼中再无之前的疏离与挣扎时,他笑了,那笑容如同冲破乌云的阳光,灿烂而温暖。
他向她伸出手。
肖雯雯看着他,也缓缓露出了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将自己的手,放入了他宽厚温暖的掌心。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跨越了两千多年的时空,在此刻真正交汇。
尾声
数年之后,燕国北疆,长城蜿蜒,新城屹立,胡马远遁。北地将军秦开威名赫赫,与麾下精锐镇守边关,拓土千里,深得燕王信赖与边民爱戴。
将军府邸并不奢华,却充满了生活气息。书房内,秦开正与麾下将领商议军务,眉宇间虽多了几分岁月沉淀的沉稳,锐气却不减当年。
后园之中,一个三四岁年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骑在一匹小小的果下马上,咯咯笑着,一名眉眼温和、气质沉静的少妇在一旁含笑看着,偶尔出声指点着孩子的动作。她的容貌与肖雯雯一般无二,只是眼神更加柔和,融入了这燕地的风霜与烟火。
偶尔,在夜深人静之时,她会独自一人,望向院中那棵日益茂盛的松树,目光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堆早已与山岭融为一体的“岩石”。
那里,埋藏着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秘密,也是她选择留在这个世界的锚点。
她失去了穿梭时空的能力,失去了未来的科技依托,却赢得了一个真实的、充满温度的现在。有并肩而立的爱人,有承欢膝下的骨肉,有她亲眼见证并参与创造的、这片土地上蓬勃生长的希望。
历史的洪流依旧按照它既定的方向奔涌,秦开的名字,终将铭刻在史册之中。而属于“肖雯雯”的故事,则化作了史书字里行间无人知晓的注脚,消散在燕北的朔风与流传于边塞的、关于北地将军与其贤内助的些许传说之中。
对她而言,这便足够了。
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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