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刘头果然来了兴趣,“你爷爷也是这么说话的?”
“可不是嘛!”陆远一拍大腿,“他老说,‘天上下雨地上流’,那个‘下’字,非要说成‘哈’。我小时候老学他,还被我爸揍过。”
老刘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那是遇到“知音”的表情。“没错!我们这儿,就这么说!‘下雨’就是‘哈雨’!”他仿佛找到了证明自己并非土包子的证据,来了兴致,多喝了两杯。
气氛热络起来,陆远知道火候到了。他没有直接问村里的困难,而是换了个角度。
“大爷,我爷爷总说,咱们老家是好地方,背靠青山,门前有河,地里能长金疙瘩。可我这一路走过来,怎么瞅着……地里都干得裂口子了?”他挠着头,一脸不解地问。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老刘头用酒精和怀旧筑起的硬壳。
老刘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重重地把碗往石桌上一顿。
“好地方?狗屁的好地方!”他骂了一句,眼眶有些发红,“那是老黄历了!现在,这地方连鬼都待不下去!”
铁牛在一旁想劝,被老刘头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老刘头指着远处光秃秃的山坡,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无奈:“你瞅瞅那山!以前都是林子,现在呢?树都快被砍光了当柴烧了!为啥?因为没钱买煤!”
他又指了指村里唯一的土路:“你再瞅瞅这路!一下雨就是一脚泥,车进不来,人出不去。村里种的苞谷、红薯,熟了烂在地里,也运不出去!前年,你王家婶子半夜犯了急病,我带着村里后生用门板抬着她往镇上送,走到半路,人就没气了……”
说到这,老刘头的声音哽咽了,他端起酒碗,又灌了一大口。
陆远默默地给他把酒满上,心里却掀起了波澜。这些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交通闭塞,是贫困的直接原因之一。
“那……那河呢?”陆远小心翼翼地问,“我进来的时候,看到河都快干了,就剩个底儿。”
一提到河,老刘头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花生米都跳了起来。
“河?!”他咬牙切齿,额角的青筋都爆了-出来,“那条河,就是咱们红旗村的催命符!”
“几十年前,咱们村和山那头的清水村,共用一条河。咱们在上游,他们在下游。后来,不知道哪个狗日的专家来勘探,说咱们这边的水源好,山里有泉眼,就在咱们村上游几里地的地方,修了个水库,专门供给县城。”
“水库是修了,县城人用上干净水了,可咱们呢?河道直接被截断了!咱们村就指着那条河浇地,河一断,地就全成了望天收!一年到头,下几场雨,就收几颗粮食!”
陆远心中一震,这才是最核心的问题——缺水!
“那……就没跟上面反映反映?”
“反映?怎么没反映!”老刘头冷笑,笑声里满是悲凉,“我爹那时候就去镇上、去县里,嘴皮子磨破了,人家就一句话,‘要顾全大局’!我爹回来就气得大病一场,没多久就走了!”
“后来,我也去。跑了十几年,跑得腿都快断了,见到最大的官,就是镇上的一个副镇长。人家客客气气地把你请进去,给你倒杯水,听你诉苦,然后客客气气地把你送出来,说‘问题我们记下了,回去等消息’。然后呢?然后就没然后了!石头扔进水里,好歹还能听个响,我们这些话,扔上去,连个屁都听不见!”
老刘头越说越激动,干瘦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铁牛在一旁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喝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陆远终于明白了,红旗村的排外和敌意从何而来。那不是天生的,而是一次次被漠视、被伤害后,凝结成的厚厚的茧。他们不是不相信干部,他们是彻底绝望了。
“大爷,”陆远端起酒碗,站起身,郑重地对着老刘头,“这碗酒,我替那些让您失望的人,给您赔罪了。”
说完,他一仰头,将满满一碗白酒灌了下去。辛辣的液体像火一样从喉咙烧到胃里,他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老刘头看着他,眼神复杂。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陆远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
突然,老刘头也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他把碗口朝下,一滴酒都没剩下。
“赔罪?”他看着陆远,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小子,你拿什么赔?就凭你这瓶破酒?还是你这张嘴?”
他指着清水村的方向,声音里带着一股不甘的狠劲。
“我告诉你!想让我们红旗村活过来,就两条路!要么,把路给老子修通!要么,把清水村霸占的水给老子引过来!这两条,哪一条都比登天还难!清水村那个村长王大炮,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头蛇,咱们村想从他那儿占一寸土地,引一滴水,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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