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报告里那些详实的数据,那些超前的规划,那些对人心的精准洞察……马文远的心,彻底动摇了。
原则是死的,人是活的。为官一任,若连为民做主、为贤能开路的担当都没有,那还当什么县长?
许久之后,马文远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吐出了心中所有的纠结与挣扎。
他没有再看陆远,而是从自己那件半旧的夹克衫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黑色的派克钢笔。
“吱——”
笔帽旋开的声音,在寂静的黄昏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马文远将那份项目报告的封面摊在自己的膝盖上,没有丝毫犹豫,笔走龙蛇,在封面上写下了一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阅。
仅仅一个字。
没有“同意”,没有“酌情办理”,更没有长篇大论的批示。
就是一个“阅”字。
写完,他又在字的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马文远。
三个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做完这一切,他将钢笔收好,把那份签了字的报告递还给陆远,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陆远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那份报告。
他的指尖触碰到那尚带着油墨香气的签名时,只觉得这份薄薄的文件,重若千钧。
这个“阅”字,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表示“我看过了”。但在官场之中,由县长亲笔签下的这个“阅”字,尤其是在一份明确需要他批示才能生效的项目书上,其分量,不亚于一道圣旨金牌!
它意味着,县长已经知晓并认可了这件事。任何人,任何部门,都不能再以“不知情”或“不合规”为由,对这件事进行阻拦。
这一个字,就是陆远通往成功的金钥匙!
“谢谢……谢谢马县长!”陆远的声音哽咽了,他想说很多感谢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马文远受了他这一躬,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笑意。他拍了拍陆远的肩膀,力道很重。
“回去吧,去做事。”他看着陆远,眼神里有欣赏,更有警告,“但你小子给我记住,路有千百条,别总挑悬崖边上那条走。这次,算你赌对了。下次,可就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提起自己的渔具,转身朝着停在远处的汽车走去,背影依旧沉稳,步履却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陆远站在原地,手捧着那份签了字的报告,直到马文远的车消失在暮色之中,他才缓缓直起身。
他低头看着封面上那个重若千钧的“阅”字,心中涌起的,不仅是成功的喜悦,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知道,从马文远落笔的那一刻起,这场戏,就不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了。他把县长也拉下了水,成为了他这个“剧本”里,最重要的一位“投资人”。
这场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真正的表演,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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