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也许您说得都对。也许我确实很蠢。”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可我忘不了那些退休老厂长不甘心的眼神,忘不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车间主任,在深夜里跟我说,他们的厂子是被人活活‘捂’死的。我也忘不了,食堂里那些工人,吃着五块钱的白菜豆腐,脸上那种麻木和绝望。”
“如果我的政治生命,需要建立在对这些人和事的视而不见上,那这样的前途,我宁可不要。”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钱卫国彻底没话说了。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神父,在劝一个虔诚的殉道者放弃信仰。所有的道理,所有的利弊分析,在对方那种“我愿意”的决绝面前,都成了笑话。
他看着陆远,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如此的陌生。
这不是一个下属,这是一个异类。一个不遵守游戏规则,甚至想要砸掉棋盘的异类。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同时攫住了钱卫国的心。他知道,自己已经劝不动了。
他缓缓坐回自己的大班椅上,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他盯着桌上那份报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惋惜,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摆脱的恐惧。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嘶哑,带着一丝认命般的绝望,“既然你执意要跳火坑,我拦不住你。但我们政研室,不能陪你一起疯!”
他抬起头,下了最后的通牒。
“这份报告,我绝不会签上我的名字,也绝不会通过政研室的渠道上报。你拿走,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你好自为之!”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后切割。他要保住政研室,保住他自己。至于陆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就让他自己去撞个头破血流吧。
他以为,这已经是结局。
可陆远接下来的话,却将他最后的退路,也彻底堵死了。
陆远向前一步,走到了办公桌前。他没有去拿那份报告,而是看着钱卫国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主任,我还是那句话,我一个字都不会改。”
“既然政研室有顾虑,不愿意上报,没关系。”
他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这份报告,我会签上我陆远一个人的名字。然后,亲自交到市委书记的办公桌上。”
“报告里提到的所有问题,所有观点,所有建议,以及可能引发的一切后果,都由我陆远,一个人,全部承担。”
“轰!”
钱卫国的脑子里,仿佛有颗炸弹轰然引爆。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眼瞪得像铜铃,死死地盯着陆远,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完了!
这两个字,像两块巨大的墓碑,狠狠地砸进了他的脑海。
他瞬间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如果陆远真的以个人名义,将这份报告递给了市委书记,那他钱卫国算什么?
一个看到了问题,却不敢上报,试图捂盖子的部门领导!
到时候,市委书记会怎么看他?是赞赏他“稳妥”,还是鄙夷他“失职”?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场景:市委书记拿着陆远签了名的报告,一个电话把他叫过去,冷冷地问一句:“钱卫国同志,这份报告,你这个政研室主任,事先看过吗?”
他怎么回答?
说没看过?那是撒谎,陆远可以作证。
说看过了?那书记下一句就会问:“那你为什么不上报?”
他完了。无论怎么选,他都完了。
陆远这一手,根本不是什么“一个人承担责任”,他这是用自己的政治前途当成了炸药包,直接把他钱卫国,连带着整个政研室,全都绑在了上面!
要上报,大家一起面对吴副市长的雷霆之怒。
要不上报,他钱卫国就得独自面对市委书记的雷霆之怒。
这是一道绝杀的阳谋!
钱卫国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扶着桌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去。他看着陆远那张平静的脸,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这个年轻人……他不是牛,他不是愣头青。
他是一头披着牛皮的恶狼!
陆远看着钱卫国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知道自己的“表演”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伸出手,将桌上那份报告,重新拿了起来,整理整齐。
然后,他转身,迈开脚步,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他的脚步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钱卫国的心跳上。
“滴答,滴答……”
墙上的挂钟,依旧在无情地走着。
就在陆远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几乎是在呻吟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不解。
“站住!”
钱卫国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两个字。
陆远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你到底……是谁的人?”
钱卫国嘶哑地问道。他实在想不通,一个毫无背景的年轻人,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敢掀这么大的桌子。除非,他背后有人,一个比吴副市长能量更大的人!
陆远握着冰冷的门把手,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轻轻地,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外,是明亮而未知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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