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刚接到一个电话,是东林区那边打来的。”陆远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刚刚摆好的文件上,仿佛不敢直视周怀安的眼睛,“常务副市长常鸿同志,亲自批示,成立了一个联合检查组,今天下午,把我们东林区的老城改造项目,给……给封了。”
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艰难。
周怀安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放回桌上,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哦?检查组?什么名义?”
“说是接到举报,项目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和‘违规审批’。”陆远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里面有焦虑,有困惑,更有深深的委屈,“书记,我不是来告状的。常市长按规矩办事,有举报就要查,这个我完全理解,也坚决拥护。”
他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摆出了一副绝对服从组织纪律的姿态。
“我只是……我只是想不通。”陆远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音,他指着桌上的文件,“这些是东林区老城改造项目从立项到施工的全部审批文件和安全评估报告,每一个环节,都是市里相关部门的专家反复论证过的,每一张图纸,都盖满了公章。怎么会突然就有了‘重大安全隐患’和‘违规审批’呢?”
“更让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他话锋一转,脸上那恰到好处的委屈,瞬间升华成了一种对大局的忧虑。
“书记,您下午刚在会上肯定了东林区‘城市织补’的模式,我刚提出‘数字经济赋能智能制造’的思路,东林区就是我们最重要的试验田。现在,检查组这么大张旗鼓地一封,连百工坊主街都贴了封条,公司的总工程师和项目经理也被带走调查……这消息明天一早就会传遍全市。”
“下面的人会怎么想?那些刚刚看到希望的老街坊会怎么想?那些准备投身改革的干部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觉得,市里对改革的态度,变了?会不会觉得,我们下午在会上讨论的那些,都是空话?”
“书记,我个人的荣辱得失,无所谓。赵芬芳那家公司亏了钱,也是商业风险。但我们市委、市政府的公信力,不能受损啊!我们好不容易点燃的这股改革的火苗,不能就这么被一盆莫名其妙的冷水给浇灭了啊!”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哽咽,眼眶泛红,仿佛一个呕心沥血种出了一片好庄稼,却在丰收前夜,眼睁睁看着它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砸得稀烂的老农。
他没有一句指责常鸿的话,句句说的都是工作,是公信力,是改革大局。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锤子,重重地敲在常鸿的罪名上——以权谋私,打击报复,破坏改革,无视大局!
周怀安一直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办公室里的空气,却随着陆远的“诉苦”,一寸寸地变冷,凝固。
当陆远说完,整个办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怀安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杯,慢慢地送到嘴边,却没有喝。他的目光越过杯沿,看着眼前这个双眼通红、一脸委屈却又强撑着“顾全大局”的年轻人,眼神深邃得像一口古井。
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常鸿的器量,他比谁都清楚。下午散会时常鸿那张铁青的脸,他就知道,这事没完。但他没想到,常鸿的反击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的……没有格调。
这不是政治斗争,这是流氓打架。输了场子,就去砸人家的摊子。
“陆远同志。”周怀安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这是一个陷阱。如果陆远说“请书记做主,让检查组撤销决定”,那就落了下乘,变成了下级逼迫上级。
陆远仿佛没有听出这问题里的机锋,他低下头,用一种近乎于检讨的语气说:“书记,我在想,是不是我在项目推进过程中,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我请求组织上对我和东林区的工作,进行一次全面的审查。如果真的有问题,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只是……只是恳请组织上,能不能加快审查进度?项目停工一天,损失就是上百万,几百个工人的工资都等着发。而且,百工坊的保护性修缮,用的是特殊的传统工艺,经不起这么耗……”
他把“撤销”换成了“加快审查”,把“对抗”变成了“主动接受调查”,姿态低到了尘埃里。但那句“经不起耗”,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常鸿的软肋。
周怀安看着他,看了足足有十秒钟。
突然,他笑了。
那是一种极度冰冷的笑。
“有些人,在牌桌上输了,就想掀桌子。”周怀安缓缓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像寒冬里的冰凌,“格局,太小了!”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没有拨号,而是直接按了一个键。
电话很快被接通。
“是我。”周怀安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通知一下,明天上午九点,召开书记办公会。议题只有一个,听取东林区老城改造项目工作情况汇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远,一字一句地补充道:“请陆远同志和常鸿同志,都准备一下。相关的材料,都带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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