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番话说得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她的耳中。
院子里，一片死寂。
只剩下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吕玲绮彻底呆住了。她扛着那杆巨大的方天画戟，愣愣地站在原地，那张英气十足的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茫然。
山与水。
这个比喻，对她来说太过新奇，也太过形象。她能理解山，因为她的父亲就是那座最雄伟的山。可她从未想过，刘备那被无数人称颂的“仁德”，居然可以是“水”。
一种看似柔弱，却拥有着足以淹没一切的、无可匹敌的力量。
她看着我，眼神变了。
如果说，刚才的眼神是好奇与不解，那么现在，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已经涌动着一种近乎于敬畏的光芒。
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文弱的书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没有直接回答谁胜谁负，却用一个简单的比喻，将她父亲和刘备的优劣、强弱，剖析得如此透彻。
她父亲的强大，是武勇，是霸道，是天下第一的“山”。
而刘备的强大，是人心，是名望，是润物无声的“水”。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武艺天下第一的父亲，会屡屡受挫，颠沛流离。因为山是死的，是固定的，而水，是活的。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让她一瞬间，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信服感。
她觉得，他不是在胡说八道。
他是真的看透了这一切。
“你……”吕玲绮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原本准备了满肚子的反驳之词，可在我这“山与水”的理论面前，她所有的反驳，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看着她那副被彻底镇住的模样，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
我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编，接着编。我感觉自己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
我保持着脸上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心中却在疯狂地盘算着，该如何结束这场该死的午夜谈话。我真的只想好好睡一觉。
就在我准备随便找个“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借口把她打发走的时候，吕玲绮却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我始料未及的举动。
她看着我，眼神中的敬畏与震撼，逐渐被一种更加炽热、更加明亮的东西所取代。那是一种找到了方向、发现了稀世珍宝的狂喜。
“我明白了！”她忽然大声说道，声音清脆而响亮，把我吓了一跳。
你明白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明白啊大姐！
我心里在哀嚎，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吕玲-绮扛着那杆方天画戟，激动地在原地走了两步，她看着我，双目放光，仿佛在看一个能指点迷津的活神仙。
“山，需要引导水流的方向！水，也需要山来作为依靠！”她自顾自地说道，显然是把我那番话，理解到了一个我完全没想到的层面，“我爹他勇武有余，但身边却缺少一个像你这样，能看清水势、洞察人心的人！”
坏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我的全身。
果不其然，下一秒，吕玲绮猛地停下脚步，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无比郑重的目光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跟我回徐州去见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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