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甩锅,是想把难题推给上级。李卫国甚至还脑补说,他这是在保护青龙镇的干部。
现在想来,这哪里是甩锅?
这分明是以退为进!
他早就看透了,凭青龙镇这几杆枪,根本搞不定水泥厂那几百号愤怒的工人。与其自己接手,最后弄得一地鸡毛,还不如一开始就把县里拉下水。让县里出面,级别更高,资源更多,解决起来自然名正言顺。
这一手“乾坤大挪移”,既解决了问题,又让青龙镇避免了背锅的风险。
而他自己呢?虽然被迫加入了工作组,但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个“协助工作”的代表。事情办好了,功劳是县里的,他最多算个“表现突出”;事情办砸了,责任也是县工作组的,他一个镇代表,能有多大责任?
高明!实在是高明!
孙大海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
他发现,自己和李卫国,就像两个站在第一层的人,而那个叫江澈的年轻人,至少站在第五层。他们沾沾自喜,以为看懂了他的操作,其实他们看到的,只是他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这个年轻人,到底想干什么?
孙大海排除了“争权夺利”这个最常见的动机。因为江澈所有的行为,都在极力地避免站到聚光灯下。他就像一个顶级的刺客,一击得手,立刻远遁千里,深藏功与名。这种风格,和官场上那些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卷王”截然相反。
那么,他图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孙大海的脑海中浮现。
会不会……他什么都不图?
他就像一个棋艺高超的国手,误入了一个小镇的棋社。他看着满屋子的臭棋篓子,觉得无聊,又觉得碍眼。于是,他随手指导几步,清理一下棋盘,目的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能有一个清净的环境,可以安安静静地喝茶、看风景。
而青龙镇的这些所谓的“风波”,所谓的“难题”,在人家眼里,可能就跟棋盘上几颗放错了位置的棋子一样,随手拨乱反正罢了。
这个念头让孙大海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个镇,对青龙镇的掌控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有一股他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力量,在悄然影响着这里的权力格局。
而这股力量的源头,就是那个每天掐点下班,没事就捧着个保温杯在角落里发呆的年轻人。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书记,还没走呢?”司机老王的脑袋探了进来。
“嗯,就来。”孙大海应了一声,他将江澈的档案重新放回抽屉,锁好。
坐进帕萨特的后座,车子缓缓驶出镇政府大院。
“老王,你觉得……党政办新来的那个江澈,怎么样?”孙大海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正在开车的老王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书记会突然问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年轻。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孙大海,小心翼翼地回答:“江澈?哦,那个小伙子啊……长得挺精神的。平时话不多,人看着挺随和,不怎么爱凑热闹。好像……挺普通的吧。”
挺普通。
这几乎是所有人对江澈的评价。
孙大海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
普通?一个能让钱大勇倒台,让刘富贵落马,让李卫国看不透,让他孙大海都感到心悸的人,会是普通人?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普通。
他不是龙,谁是龙?
只是,这条龙,为什么会盘踞在青龙镇这个小小的池塘里?他的来意,究竟是善是恶?
车子在夜色中平稳地行驶着。
孙大海的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了。他必须做点什么,来试探一下这条“龙”的深浅。
直接找他谈话?不行,那等于是摊牌,只会惊了他。
暗中调查他的背景?更不行,万一他背后真的站着什么大人物,自己这是在自寻死路。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
给他一个舞台,一个不大不小,却足以让他施展手脚的舞台。然后,自己就站在台下,仔仔细细地看,看他到底会唱一出什么样的戏。
一个计划,在孙大海的心中慢慢成型。
车子停在了县委家属院的楼下。
“书记,到了。”
“嗯。”孙大海推开车门,下车前,他忽然又对老王说了一句。
“老王,以后……多留意一下那个年轻人。不是监视,你懂我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他平时除了上班,都喜欢干些什么。”
老王的心头猛地一跳,他跟了孙大海这么多年,立刻就明白了这句话背后的分量。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书记,我明白了。”
看着帕萨特掉头离去,孙大海抬头望了望自家的窗户。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青龙镇这潭水,看似平静,实则暗流已起。而他自己,也从一个棋手,变成了一个不得不小心翼翼应对的观棋者。
那个叫江澈的年轻人,究竟是青龙镇的福星,还是一个无法预测的巨大变数?
他需要一个答案。也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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