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路!”
“狗屁改制!还我血汗钱!”
横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宣告战争的旗帜。
“是水泥厂的工人。”办公室主任陈光明不知何时也站到了窗边,他的脸色有些凝重。
“水泥厂?”新来的小李一脸茫然。
“我们镇上那个半死不活的镇办企业。”陈光明叹了口气,解释道,“青龙镇水泥厂,八十年代建的,辉煌过一阵子,后来技术落后,管理混乱,连年亏损,已经好几年发不出全额工资了。镇里每年都要往里贴不少钱,就是个无底洞。”
“那他们这是……”
“镇里前几天不是开了会嘛,研究水泥厂改制的事情。”陈光明压低了声音,“意思是想引入社会资本,盘活资产,不然就只能破产清算了。可这事儿涉及到几百号工人的安置问题,稍微处理不好,就是个大炸弹。”
江澈心里咯噔一下。
水泥厂改制?这种事他上一世经历过太多了。这绝对是基层工作里最烫手的山芋,没有之一。它不仅是个经济问题,更是个民生问题,背后牵扯着几百个家庭的生计,矛盾尖锐,极易激化。
“之前不是一直在谈吗?怎么今天突然闹起来了?”有人问。
“谁知道呢?估计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吧。”陈光明摇了摇头,“这下麻烦了。”
话音刚落,镇长李卫国和书记孙大海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楼下。李卫国脸色铁青,大步流星地朝着大门口走去,孙大海跟在他身后,表情虽然还算平静,但那紧锁的眉头,显示出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整个镇政府大院的气氛,瞬间从午后的慵懒,切换到了临战前的紧张。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脚步声杂乱无章,各个办公室的人都在交头接耳,打探着最新的消息。
只有江澈,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心里竟然涌起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庆幸。
太好了!
终于来了一件比“先进典型”更吸引眼球、更让领导头疼的大事了!
水泥厂这颗惊天大雷一爆,孙大海和李卫国哪还有心思去琢磨他这个“人才”?市里那位刘副部长,就算对他再感兴趣,注意力也会被这场随时可能爆发的群体性事件吸引过去。
这简直就是及时雨,是救他于水火的“友军”啊!
江澈心安理得地坐回自己的位置,重新戴上耳机,甚至还往茶杯里多加了两颗枸杞。
他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他对水泥厂的事,要做到不闻、不问、不关心。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他这个党政办副主任,级别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完美地置身事外。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
接下来的两天,事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工人们的诉求很简单:要么,镇政府保证改制后所有人的工作岗位和待遇不变;要么,就按照最高标准,一次性买断所有人的工龄,发给他们一笔足够养老的安置费。
这两个条件,对于一个濒临破产的企业和一个财政本就紧张的乡镇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
谈判陷入了僵局。
工人们的行动也开始升级,从堵门,发展到了在镇政府大院里静坐。他们带来了铺盖和干粮,摆出了一副长期抗战的架势。
一时间,整个青龙镇政府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领导们焦头烂额,干部们人心惶惶,连食堂的饭菜都变得索然无味。
周五下午,镇里召开了紧急党政联席会议,研究水泥厂的解决方案。
江澈作为党政办副主任,也被通知列席会议。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分管工业的副镇长急得满头大汗,把情况的复杂性和棘手性翻来覆去地说了半天,核心意思就一个:这活儿我干不了,谁爱干谁干。
其他几位副镇长则纷纷低头看文件,要么就是盯着自己的茶杯,生怕跟主位的孙大海和李卫国对上眼神。
这块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想接。
接了,干好了是应该的,干不好,轻则挨处分,重则引咎辞职。一旦闹出大的群体性事件,政治前途就彻底完蛋了。
李卫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都哑巴了?平时争项目、要资金的时候,一个个不都挺能说的吗?现在遇到硬骨头了,都成锯了嘴的葫芦了?”
会议室里依旧一片死寂。
江澈坐在最末尾的角落里,极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他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就是官场。有功劳的时候,大家是战友;有黑锅的时候,大家是路人。
他低着头,假装认真地在本子上画着小人,心里盘算着晚上去哪里吃一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这两天成功的“隐身”。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会议室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似乎被打破了。
几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心里咯噔一下,缓缓抬起头。
只见主位上,镇长李卫国和书记孙大海,那两双写满了“愁苦”和“无奈”的眼睛,竟然不约而同地,越过了面前一众正襟危坐的班子成员,精准地锁定在了角落里,那个正试图把自己缩成一个点的江澈身上。
那眼神,复杂至极。
有试探,有期许,甚至还有一丝……“死马当活马医”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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