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即将创造历史的豪迈感,让他们对那座古桥最后的一丝留恋,也彻底消失了。
它不再是一座有四百年历史的古迹,而是前进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一个必须被搬开的障碍物。
在巨大的政绩诱惑面前,整个领导班子,陷入了一种集体的“失明”。他们只看得见新路带来的光明前景,却看不见古桥背后承载的历史与文脉。
“好,既然大家统一了思想,那我们就举手表决。”孙大海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同意拆除济安桥,全力推进新桥建设方案的,请举手。”
“刷”的一声。
会议室里,十几只手臂,毫不犹豫地高高举起,像一片茂盛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树林。
全票通过。
孙大海的脸上,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他仿佛已经听到了挖掘机的轰鸣声,和新桥落成时,剪彩的掌声与欢呼声。
……
与此同时,党政办那间最角落的办公室里。
江澈对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也毫无兴趣。
他正对着一张摊开的清溪县地图发呆。
那座被领导们宣判了死刑的济安桥,在地图上,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点。
他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计划。
对付孙大海这群被政绩冲昏了头脑的“实干家”,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你跟他们讲文化,讲历史,他们跟你讲发展,讲经济。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比他们更“不讲理”的人。
一个能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从他们无法反驳的角度,来降维打击他们的人。
江澈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在了一张泛黄的通讯录上。他的手指,缓缓划过一个个名字,最后,停留在了“县文化馆”那一栏。
古怀恩。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打开了江澈上一世尘封的记忆。
古研究员,县里文化圈有名的“老顽固”。一辈子没当过官,也没什么钱,唯一的爱好就是跟县里的那些老建筑、老物件打交道。性格又臭又硬,认死理,为了保护一处清代的老宅子,敢躺在县领导的车轮前面。
孙大海他们怕县领导,可古怀恩不怕。
孙大海他们讲政绩,古怀恩跟他们讲《文物保护法》。
这就是江澈要找的“刀”。
一把锋利、坚硬,而且绝对不会跟任何人妥协的刀。
当然,直接去找古怀恩,告诉他镇里要拆桥,那是下下策。那样做,目标太明显,很容易把自己暴露出来。
他要做的,是让古研究员“自己”发现这件事。
江澈拉开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他从家里的老相册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他十岁生日时,父母带他在济安桥上拍的。照片已经微微泛黄,背景里,古桥的轮廓清晰可见,三孔的石拱,雕花的桥栏,还有那对被岁月盘得油光发亮的石狮子,都定格在了那个瞬间。
他凝视着照片里的古桥,眼神有些复杂。
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当英雄,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的历史责任感。
他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摸鱼,想保住自己不被十年后的那场风暴波及。
可当他看着照片里那座桥时,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还是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他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起一支笔,铺开一张信纸。他没有写任何称呼和落款,只是用一种故作不经意的、仿佛闲聊般的语气,写下了几行字。
字迹歪歪扭扭,是他刻意模仿一个文化水平不高的老人的笔迹。
做完这一切,他将照片和信纸一起装进信封,用胶水仔细封好。
窗外,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
镇政府大院里,最后一辆小车也驶离了。
江澈站起身,将信封揣进怀里,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办公室。他要去镇上那个最古老的邮筒,把这封信寄出去。
他知道,当这封信抵达县城,落到那个老顽固手里的时候,一场孙大海和李卫国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风暴,就将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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