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
江澈站在县委大院的门口,感觉像一个即将被献祭的祭品。
晨光熹微,给庄严肃穆的办公大楼镀上了一层金边,却无法驱散江澈心头的寒意。他身上穿着一套新买的、略显僵硬的白衬衫和西裤,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里面空空如也,只装着他的任命文件和一颗准备好随时碎掉的心。
他终究还是来了。
上个周末,他把自己关在那个二十平米的单身宿舍里,进行了长达四十八小时的深刻反思和自我批判。他得出一个结论:自己的人生,可能被某种神秘力量诅咒了,诅咒的名字叫“事与愿违”。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特有的清新,但江澈闻到的,却是一股熟悉的、让他生理性反胃的味道——那是上一世他闻了二十年的,由香烟、隔夜茶、打印机墨粉和无尽焦虑混合而成的“权力中枢”专属气息。
迈步走进大院,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样子别无二致。行色匆匆的干部,脸上挂着标准化的凝重表情,脚步快得像是要去奔丧;擦得锃亮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专属车位,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这里没有人在散步,没有人在闲聊。每个人都像一颗高速旋转的陀螺,被一根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着,身不由己,停不下来。
江澈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误入F1赛道的行人,周围全是呼啸而过的赛车,他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生怕被卷进去,碾得粉身碎碎。
办公楼在望。他抬头看了一眼,五楼,县委办公室。
那里,就是他即将服刑的地方。
走进一楼大厅,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他有些茫然的脸。他走向电梯,恰好电梯门打开,从里面涌出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正唾沫横飞地对着身边一个年轻人训话。
“……这份材料,周书记昨天晚上十一点提的要求,你今天早上九点才给我?你当县委办是养老院吗?九点!黄花菜都凉了!重写!中午下班前必须放到我桌上!”
那个年轻人脸色煞白,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连声称是,抱着一沓文件,几乎是小跑着冲了出去。
江澈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养老院?不,这位领导,您误会了,我就是来养老的。
他默默地走进电梯,按下了“5”楼的按钮。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却隔绝不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叮”的一声,五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一条长长的、铺着红地毯的走廊出现在眼前。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深红色木门,上面挂着“秘书科”、“督查室”、“综合科”等烫金的牌子。
空气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远处传来的、被压抑着的键盘敲击声。这是一种与乡镇政府完全不同的安静。乡镇的安静是悠闲,是无所事事;而这里的安静,是紧绷,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死寂。
江澈找到了走廊尽头那间挂着“综合科”牌子的办公室。他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感觉这扇门后面不是办公室,而是一个高速运转的绞肉机入口。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头发日益稀疏,眼圈永远乌黑,胃里塞满了胃药,脑子里装满了领导的讲话精神。他会失去对时间的感知,分不清白天黑夜,也分不清工作日和周末。他的人生,将由一份份材料、一场场会议和一个个熬夜的夜晚串联而成。
不!
江澈在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
他不是来重温噩梦的。他是来躺平的!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收起了所有的悲伤和抗拒,换上了一副人畜无 harmless、略带拘谨的笑容,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江澈推门而入,瞬间,一股热浪般的“内卷”气息扑面而来,让他差点当场去世。
这是一间巨大的开放式办公室,摆着七八张办公桌。此刻,办公室里每一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极度忙碌的状态。
离门最近的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小伙子,正以一种近乎癫狂的手速敲击着键盘,那清脆的“噼里啪啦”声,仿佛不是在打字,而是在打一场电子竞技的总决赛。
他对面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同事,左手举着电话,用一种温柔但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着:“好的张主任,请您放心,这份稿子我们马科长已经审过了,绝对没问题,我马上给您送过去。”右手则在飞快地用红笔批注着另一份文件,一心二用,切换自如。
靠窗的位置,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面前摊着三份不同的报纸,左手拿着一支笔,右手端着一个巨大的茶缸,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大问题。
整个办公室,电话铃声、键盘敲击声、打印机工作的嗡鸣声,交织成一曲激昂的“加班交响乐”。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比别处更粘稠,充满了肾上腺素和咖啡因的味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官场:我真不想当卷王!请大家收藏:(m.20xs.org)官场:我真不想当卷王!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