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如同一根冰冷的探针,精准地刺破了办公室里嘈杂的表象,稳稳地扎在了江澈身上。
办公室里那首激昂的“加班交响乐”在瞬间被掐断了所有声部,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成了凝固的雕塑,只有眼珠子还在微微转动,余光交汇于门口那个不怒自威的身影。
马文才。
江澈甚至不需要任何人介绍,上一世在省厅混迹多年,这种级别的气场他见过太多。这不是官威,而是一种由无数次权力博弈、人际操弄和滴水不漏的处事经验熬制成的,独属于“老狐狸”的气息。
马文才的脸上挂着微笑,是那种标准的、可以印在任何工作简报上的和善笑容。但他的脚步很轻,轻得像猫,悄无声息地穿过凝固的空气,径直走到了江澈面前。
“你就是江澈同志吧?”他伸出手,声音温和醇厚,像是在自家客厅招待一位晚辈。
“马科长,您好,我是江澈,今天来报到。”江澈连忙伸出双手,微微躬身,握住了那只柔软却很有力的手。
触手的一瞬间,江澈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团温润的棉花,棉花里却藏着无数根看不见的钢针。
“欢迎,欢迎啊!”马文才热情地拍了拍江澈的手背,“早就听说了,青龙镇出了个年轻有为的才俊,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办公室每一个角落。
江澈内心一阵恶寒。这话术,堪称教科书级别。先是肯定,把你捧一下,让你产生被认可的错觉。接着点出你的来处“青龙镇”,是在提醒你,也提醒所有人,你是个外来的、乡镇上来的,根基尚浅。最后一句“一表人才”,看似夸奖,实则把你的价值框定在了“长得不错”这个最肤浅的层面上,轻轻抹去了你背后可能存在的“能力”和“背景”。
短短一句话,既表达了欢迎,又敲打了新人,还安抚了科室里可能存在的“老人”情绪。滴水不漏,炉火纯青。
江澈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一丝腼腆:“马科长您过奖了,我就是个新人,以后还要请领导和各位同事多多批评指教。”
他这副标准的新人姿态,让马文才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松开手,转身面向全科室,笑容不变,语气却带上了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
“好了,都动起来吧,手头的工作都停了?县委办的工作,是按秒来计算的。”
仿佛一声解冻的号令,整个办公室的“雕塑”们瞬间活了过来。键盘声、电话声、翻动纸张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的“交响乐”,节奏比刚才更快,音量却更低,透着一股被监视下的高效和紧张。
马文才对这种效果显然十分满意,他转回头,又恢复了那副和蔼可亲的面孔,对江澈说:“小江啊,你的办公桌,刘莉都给你安排好了吧?先熟悉一下环境,别着急。我们综合科,就是一个大家庭,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或者找科里的老同志。”
江澈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却把“大家庭”这三个字划上了重点。在官场里,“大家庭”通常意味着三件事:一,你是晚辈,要讲规矩;二,家里有家规,不许乱来;三,出了事,家长有最终解释权。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上班的,是来当上门女婿的,而且还是赘婿。
马文才又交代了几句“注意身体”、“尽快适应”之类的场面话,便背着手,踱步回了里间那扇独立的科长办公室,轻轻关上了门。
他一走,办公室里那股紧绷到极致的压力才稍稍缓解,但没有人敢真正放松。江澈知道,那扇门虽然关着,但门上的百叶窗,就是科长的眼睛。
“江科,快坐。”刘莉的脸上重新堆满了热情的笑容,她一边麻利地给江澈的杯子里续上热水,一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的口吻说,“马科长就是这样,对工作要求特别严,但人很好的,尤其关心我们年轻人。”
江澈内心冷笑,翻译一下:领导很严格,你别犯错,他人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让他觉得你好。
他感激地对刘莉笑了笑:“谢谢刘姐,我记下了。”
“别客气,以后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刘莉眨了眨眼,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我们科室,分工明确,李默,就是那位,主攻大材料,是咱们周书记的御用笔杆子之一。”
江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戴眼镜的李默,头也不抬,键盘敲得如同暴雨梨花针。他能感觉到,李默的耳朵,正像雷达一样竖着。
“赵峰,赵哥,”刘莉又努了努嘴,“县里消息最灵通的人,上到人事变动,下到食堂今天加什么菜,没有他不知道的。以后想打听点什么,找他准没错。”
那位看报纸的赵峰,此刻正端着茶缸,慢悠悠地踱步到饮水机旁,看似在接水,实则将整个办公室的动静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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