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澈,他不是在要钱,他是在立规矩。”钱卫国拿起那份内部纪要,“他先用‘老城改造’,把三大家族绑上战车,让他们赚到了名和利。然后,再用一场‘慈善’,让他们把一部分利益吐出来,回馈社会。这一收一放,他给云州所有的富人,都上了一课。”
“他提出了一个概念,叫‘新乡贤’。”钱卫国拿起那份舆情简报,“这个词,提得好啊。既给了他们面子,又给了他们一副担子。以后,谁在云州赚了钱,就不能只想着揣进自己腰包,还得想着修桥补路,扶危济困。这哪里是募捐,这分明是在重塑一个地方的政商生态!”
陈平听得心头剧震。他原以为那只是一场高明的“逼捐”,没想到书记竟然从中看到了如此深远的政治布局。
“那‘城市针灸’呢?”陈平追问。
“那是他安抚人心的手段。”钱卫国淡淡道,“不搞大拆大建,保住老城的根,就是保住了三大家族的根。他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我不是来砸你们饭碗的,我是来帮你们把桌子擦得更亮,把菜做得更精致的。先给一颗定心丸,再提一份新要求,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先施恩,再立威。既有菩萨心肠,又有霹雳手段。”陈平喃喃自语,将考察组那句评语和书记的分析对应了起来,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这个年轻人,太可怕了。
“所以,下周的会,别谈那些老调子了。”钱卫国做了决定,“就谈这个‘江澈模式’。让云州那边,把材料写得深一点,透一点,把这背后的逻辑和思考,都挖出来。我要让全省的市委书记们都来听一听,看一看,什么叫真正的‘基层治理创新’。”
“我明白了,书记。”陈平重重点头,“我马上就去安排。”
“等等,”钱卫国叫住他,“这个江澈,什么来头?履历我看了,很惊艳。但履历之外的东西呢?你让组织部那边,把他从参加工作以来的所有卷宗,都调过来,我要亲自看。”
钱卫国靠在沙发上,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个叫江澈的年轻人,就像一颗投入瀚海省这片平静湖面的石子,即将掀起的,恐怕远不止一道涟漪。
……
云州,市政府,副市长办公室。
江澈感觉自己的每一个脑细胞,都在进行着激烈的内战。
左边的小人说:随便写写,复制粘贴,把以前的报告改一改,凑够字数,交差了事。糊弄学,才是摸鱼的精髓。
右边的小人说:不行!你现在能感觉到那些文字背后的情绪!你写的每一个空洞的字,都会变成一把小锤子,敲打你那脆弱的良心!
江澈在两种声音的夹击下,濒临崩溃。
他试图按照常规的套路,起草一份四平八稳的报告。
他写下标题:《云州市在省委省政府坚强领导下,积极探索社会治理新路径,取得阶段性成果》。
写完,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什么叫“阶段性成果”?明明就是他为了自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搞出来的几件事。
他删掉,重写。
《关于以“新乡贤”理念为引领,构建新型政商关系的实践与思考》。
写完,他脑子里立刻浮现出李宏业那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和王金鼎那冰冷如刀的眼神。
“新乡贤”?怕是“新冤种”吧。
他再次删掉。
整整一个下午,他对着空白的文档,删删改改,一个字都没能留下。
脑海里,那个穿着海绵宝宝睡裤的小人,已经放弃了挣扎,它躺在深坑的底部,呈一个“大”字,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嘴里念叨着:“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喧嚣透过窗户的缝隙,隐隐传来。
江澈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宛如流淌的光河。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之所以写不出来,是因为他一直在试图用一套自己都不信的逻辑,去包装一件他亲手做过的事。这就像让一个厨子,非说自己炒的鱼香肉丝是法式大餐,怎么说都别扭。
与其这么痛苦,不如……换个思路。
他回到电脑前,深吸一口气,手指重新放回键盘上。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去粉饰,去拔高。他决定,就按照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背后的逻辑,原原本本地写出来。
反正省委常委会那种地方,都是神仙,他说不定写得太好,反而显得刻意。不如就写得“朴实”一点,“接地气”一点,说不定领导一看,觉得这年轻人思想还不够成熟,理论水平有待提高,就把他忘了。
对,就这么干!
这才是最高级的“糊弄学”——用最诚实的态度,达到最摸鱼的目的。
想通了这一点,江澈顿时觉得文思泉涌,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他不再用那些华丽的辞藻,而是用最直白、最精准的语言,剖析整个事件的内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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