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廷芳活动着因捆绑太久而僵硬发麻的手腕和脚踝,一股酥麻刺痛的感觉传来。
“王头领!你当真不怕栾某骤然发难,拼却性命不要,也要搏上一搏,取你项上人头?”
王伦却恍若未闻,淡然一笑,亲自拿起一只粗陶碗,斟满了浑浊却香气浓郁的村醪,递到栾廷芳面前。
那滚烫的酒气混合着粮食的醇厚,在这寒冷的夜空中格外诱人,像是一种无声的挑衅,又像是一种温暖的诱惑。
“怕?”王伦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仿佛看透一切的弧度。
“若怕,王某便不会深夜独自来此,更不会为你解开这束缚。教头是明白人,我梁山与你栾廷芳,本无私人仇怨。若非朱家这场变故,你我或许还能坐下,煮酒论英雄。”
他的语气变得诚恳:“以教头这般身负绝技、傲骨铮铮的人物,王某心中是真心敬重,真想引为臂助,共谋大事!”
“来,这寒夜难熬,先喝碗酒,暖暖身子,驱驱寒气!不必多想。”
栾廷芳死死盯着那碗微微晃动的、散发着热气的浑浊酒液,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厮杀了半日,水米未进,早已饥渴难耐。
此刻那滚烫的酒香直钻鼻孔,腹中更是如擂鼓般轰鸣。尊严让他想拒绝,但身体的本能和眼前之人看似真诚的态度,让他犹豫了。
最终,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夺过酒碗,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愤懑和不甘都灌注其中,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几口,将碗中烈酒牛饮而尽!
一股火辣辣的热流从喉咙直烧到胃里,迅速蔓延向四肢百骸,驱散了部分寒意,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
几碗滚烫的村醪下肚,廊下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也随之缓和了些许。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王伦放下酒碗,目光炯炯如炬,直视栾廷芳那双在酒精作用下微微泛红、却依旧锐利、充满审视的眼睛。
“栾教头一身武艺,堪称万夫不当。此番失手,非战之罪,乃时运不济,明珠蒙尘。”
他先是肯定,然后话锋一转,切入正题,“不知经此一劫,教头今后,有何打算?天下之大,可有心仪的去处?”
“打算?呵呵……”
栾廷芳颓然摇头,发出一声苦涩至极的惨笑,眼中尽是茫然与刻骨的不甘。酒精放大了他的情绪。
“天大地大,竟无栾某一寸容身之地!一身本事,满腔热血,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空付流水!还能有何打算?不过是随波逐流,苟延残喘罢了!”
王伦的招揽之意,已昭然若揭。
可“落草为寇”这四个字,却像是一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他栾廷芳,堂堂正正的教头,一生所求,不过是个“正”字,一个清白出身,一份能被世俗认可、光宗耀祖的前程!
纵使沦落至此,心灰意冷,内心深处那份读书人出身的清高和武人的执拗,仍在死死支撑着他最后的风骨。
王伦何等人物,早已洞悉他内心的天人交战与那份近乎悲壮的坚守。
他没有立刻继续劝说,而是提起酒壶,将壶中残余的酒液,缓缓注入自己的碗中,动作从容不迫。
“教头何必如此自苦?”王伦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尽世间不平。
“你看这世道,浑浊不堪,黑白颠倒!庙堂之上,朽木为官,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我梁山泊,虽处江湖之远,聚义山林,行的却是‘替天行道’、‘扶危济困’的正途!求的是铲尽天下不平事,杀尽世间该杀人,还这朗朗乾坤一个清白!”
“教头这一身惊天艺业,正当用于此等轰轰烈烈的大业!若肯屈尊上山,王某必虚左以待,奉为上宾!”
“他日功成,青史之上,未必不能留教头一个‘义’字千秋,万世传颂!岂不强过流落江湖,明珠暗投,或最终被官府鹰犬所获,空负了这一身屠龙之技,抱憾终身?!”
栾廷芳听罢此言,身躯猛地一震!
他豁然抬头看向王伦,眼中瞬间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被这番激烈言辞带来的震撼,有内心原则被冲击产生的剧烈挣扎,有一丝被理解、被认可的触动,甚至……有那么一刹那的动摇。
这王伦,似乎与他想象中的山贼头子,截然不同!
但最终,那份根深蒂固的、几乎融入骨血的对“正道”的执念与身为教头的骄傲,如同不可逾越的鸿沟,再次占据了上风,将那一丝刚刚萌芽的动摇死死压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翻腾的心绪冻结,抱拳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王头领……厚爱如山!栾某……心领了!此情……铭感五内!”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继续说道。
“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栾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落草之路……非我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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