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早已稀稀拉拉,溃不成军,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此起彼伏,哪还有半分伏兵应有的杀气与阵型。
“丁…丁头儿!不好了!丁头儿!”
一个浑身湿透、泥浆糊满半张脸、几乎虚脱的联络兵连滚带爬地冲破茂密的芦苇丛,一个趔趄扑倒在丁魁脚边的泥水里。
“李大人急令!地点他妈的又改了!改回湖心亭了!时间是酉时七刻!”
“大人还说…衙内在柳林渡口被他们折磨…落水受伤了!大人他急疯了!让您…让您不惜一切代价…立刻赶到湖心亭!”
“说是…说是去晚了,就要…就要我等全部陪葬啊!”
“湖心亭?!还他妈的酉时七刻?!”
丁魁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死死盯着已经彻底被墨蓝色吞噬、只有几颗惨淡星子的天空。
酉时五刻已过!离酉时七刻只有不到两刻钟!
而他们现在这鬼位置,距离那该死的、孤悬湖心的破亭子,比刚才拼死拼活赶到的柳林渡口还要遥远!
中间还隔着大片开阔的、需要船只才能通过的水域和根本无法涉足的深苇区!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是天方夜谭!
“奸贼——!!我操你八辈祖宗!十八代祖宗!!有种出来跟你丁爷爷真刀真枪干一场!!使这等阴损毒计!!!”
丁魁仰天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尽憋屈、狂暴杀意和深深无力的怒吼!
声浪在死寂的芦苇荡中空洞地回荡,只惊起几只夜枭,发出不详的啼叫。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一头被彻底激怒却又愚蠢无比的蛮牛,被对方用无形的铁钩穿了鼻子,在这无边无际的烂泥潭里肆意拖拽、戏耍、折磨!所有的力气都打在了空处,所有的谋划都成了笑话!
“怎么办?!头儿!弟兄们…实在跑不动了…腿都抬不起来了…”
“是啊头儿…湖心亭…飞也飞不过去啊…这分明是要逼死我们…”
手下们彻底绝望了,眼神涣散,纷纷拄着兵器大口喘息,甚至有人瘫坐在泥地里,士气彻底崩溃殆尽。
连续的体力消耗、被反复戏耍的屈辱、以及对未知敌人的恐惧,已经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和斗志。
他们不再是埋伏的猎手,而是一群在冰冷泥沼里挣扎喘息、等待最终命运的待宰羔羊。
丁魁双目赤红,如同濒死的野兽,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
他环顾着这群泥猴般、眼神麻木的残兵败将,又望向远处幽暗如墨、仿佛通往地狱的广阔湖面,心中一片冰凉绝望。
他知道,自己这支所谓的“精锐”小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按时赶到湖心亭了!
其他被拆散分兵的各路人手,此刻恐怕也是晕头转向,难以对那伙神出鬼没的贼匪形成任何有效的合围与威胁。
完了!全盘皆输!他苦心经营、志在必得的绝杀之局,彻底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伏兵被拆得七零八落,疲于奔命,完全失去了战斗力,甚至连赶到战场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丁魁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腐臭味的空气,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腥甜,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无计可施的悲凉与认命。
“给其他队伍发信号,让他们别管他妈的柳林渡口了!立刻向湖心亭方向尽可能靠拢!能赶多远算多远!”
这命令苍白无力得连他自己都不信,更像是一种绝望的仪式。
他顿了顿,看着手下们那一张张写满疲惫与绝望的脸,猛地一咬牙,拔出腰刀,刀锋在几乎完全黑暗的环境下反射不出任何光芒,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其他人!还没死透的!跟老子——继续冲!目标——湖心亭!死也要死在路上!走!!”
他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徒劳,是冲向悬崖的最后狂奔。
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对李县令、对自己这份差事、甚至是对自己那点可怜尊严的,最后的交代。
他像一头彻底疯狂、冲向风车的绝望疯牛,带着一群残兵败将,再次鼓起残存的力气,嘶吼着,咒骂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那注定无法按时到达的、在黑暗中如同招魂灯塔般幽幽等待的——湖心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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