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月沉默了。她看着哥哥眼中那份沉重的了然,再低头看向跪在地上,身体因啜泣而微微起伏的金巧儿。月光与灯影交织,勾勒出她脆弱而执拗的轮廓。王启月想起了老金头浑浊泪水中的思念,也想起了袁梦那句“算你走运”背后冰冷的现实。
世道艰难,女子不易。哥哥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之前未曾深想的角落。或许,给她一个“去处”,远比给她“自由”更实在。
终于,王启月深吸一口气,对着仍匍匐在地的金巧儿,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越,却多了一丝暖意:“罢了。起来吧。以后…你就跟着我。”
金巧儿猛地抬起头,泪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随即又重重叩下头去,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泣音:“谢小姐大恩!谢小姐大恩!巧儿…巧儿定当尽心竭力,永世不忘小姐恩德!”
范闲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切,眼神在王启年、王启月和金巧儿之间流转,最终化为一丝了然和淡淡的赞许。巷子深处,楼上雅窗悄然合拢,将太子的若有所思和二皇子玩味的笑容一同掩去。
马车辘辘,碾过京都夜晚渐次安静的街巷。车厢内,金巧儿紧挨着角落坐着,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背脊挺得笔直,仿佛一尊易碎的瓷偶。她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掩盖着内心的惊涛骇浪。从抱月楼那浮华喧嚣却又冰冷彻骨的牢笼,到此刻身下这辆平稳行驶、散发着王家特有清雅熏香的马车,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幻梦。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端坐主位、闭目养神的王启月。月光透过车窗缝隙,在王启月明丽的侧脸上流淌,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沉静力量。金巧儿的心,就在这份沉静和马车规律的晃动中,慢慢安定了些许,却又被即将面对的新环境激起了更深的不安。
王家的府邸在夜色中显露出沉稳的气度,门楣高悬的灯笼映照着“王府”二字,庄重而内敛。下了马车,早有伶俐的小厮迎上来。王启月步履不停,径直向内院走去。金巧儿深吸一口气,紧紧跟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踩错了方寸之地。
穿过几重月洞门,绕过影壁,来到一处灯火通明、布置雅致的院落正厅。王夫人——王启年的妻子,正坐在灯下翻阅着账册,手边一盏清茶氤氲着热气。她穿着家常的藕荷色襦裙,发髻松松挽起,只簪了一支素玉簪,通身不见奢华,却自有一股当家主母的端方气度。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温和的目光先落在小姑子身上:“月儿回来了?”随即,视线便落在了王启月身后那个陌生、带着明显局促的蓝衫女子身上。
“嫂嫂。”王启月唤了一声,侧身将金巧儿让到身前,语气简洁明了,“这是金巧儿,我新收的姑娘。”她顿了顿,补充道,“就是今日在抱月楼,我替她赎身的那位。”
金巧儿在王启月话音落下的瞬间,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凉光滑的青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奴婢金巧儿,拜见夫人!”她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既是敬畏,也是对未来命运的惶恐。
王夫人放下账册,目光在金巧儿身上停留了片刻。那身洗得发白的蓝衫,低垂时露出的、因长期弹奏而略显粗糙的手指,以及那几乎要埋进地砖里的卑微姿态,都无声地诉说着她过往的坎坷。王夫人是通透人,在京都这地方,从抱月楼那样的地方出来意味着什么,她心知肚明。她看向王启月,眼神里有询问,也有一丝了然。王启月微微颔首,给了嫂子一个肯定的眼神。
王夫人心中轻轻一叹,面上却不显,声音温和却带着主母应有的分量:“起来吧,地上凉。”
金巧儿这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却不敢完全起身,只是半跪着,双手依然恭敬地交叠在身前。
“既是月儿带回来的,以后便是一家人了。”王夫人看着金巧儿,语气平和,“月儿心善,给了你一条新路。在王家,只要安守本分,踏实做事,自有你的一席之地。”她转向王启月,“月儿,住处你看……”
“劳烦嫂嫂给她安排间住处,离我近些的厢房或者耳房都行。”王启月接口道。
“好,我让王嬷嬷去安排。”王夫人点头,随即唤来侍立一旁的管事嬷嬷,低声吩咐了几句。
王嬷嬷应声上前,对金巧儿道:“姑娘随我来吧。”
金巧儿下意识地看向王启月,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请示。
王启月看着金巧儿那双依旧带着惊惶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睛,心中一动。她明白,仅仅安排住处还远远不够。她需要一个更明确的姿态,一个能让金巧儿真正安心、也能让阖府上下都明白的信号。
她上前一步,走到金巧儿面前,伸出手,并非搀扶,而是带着一种宣告意味,轻轻按在了金巧儿瘦弱的肩膀上。这个动作让金巧儿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眼看着自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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