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内。浓重的寂静仿佛凝固的琥珀,沉甸甸地压在雕梁画栋之间。鎏金香炉里,那独一无二的“欢宜香”依旧袅袅升腾,馥郁甜腻的气息缠绕着每一寸空气,如同无形的囚笼。太医伏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头几乎要埋进胸膛,宽大的官袍下,细微的颤抖难以抑制。他额角的汗珠滚落,砸在地面,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在这死寂中却如惊雷。
华妃端坐在紫檀木雕花宝座上,一身繁复的宫装衬得她容颜愈发艳丽逼人,只是此刻,那张惯常带着凌厉或妩媚的脸上,是一片空茫的、近乎失神的怔忪。她涂着丹蔻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痕。
“本宫……”她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有喜了?”尾音微微扬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对着自己灵魂的拷问。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依旧的小腹,指尖冰凉。
“回禀娘娘,千真万确,已一月有余。”太医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浮,却又不敢有丝毫含糊。
“有喜了……本宫有喜了……”华妃喃喃重复着,那空茫的眼神骤然被点燃,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瞬间喷薄。滚烫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她描绘精致的眼线,顺着她光滑的脸颊肆意流淌。她不再压抑,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了太久、此刻终于释放的呜咽,继而化为带着哭腔的大笑。
她双手紧紧护住小腹,仿佛那是世间最脆弱也最珍贵的琉璃。泪水滴落在华美的衣料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她的笑声里混杂着哽咽,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采和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孩子……我的孩子……”她一遍遍地抚摸着,感受着那尚未显形的生命,仿佛要将全身心的温暖与力量都灌注进去。那常年佩戴护甲、用来执掌宫权或惩戒宫人的纤纤玉指,此刻无比轻柔,带着一种初为人母的笨拙与小心翼翼,指尖的冰凉渐渐被掌心的热度取代。翊坤宫那令人窒息的寂静,终于被这喜极而泣的声响彻底打破,空气中沉浮的欢宜香,似乎也暂时被这浓烈的生机所冲淡。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后宫,更精准地劈在了几个关键人物的心尖。
皇帝正在批阅奏折的手猛地一顿,朱笔在明黄的绢帛上拖出一道刺目的、长长的红痕,宛如一道未干的血迹。他猛地抬起头,素来深沉难测的龙颜上,第一次清晰地裂开了一道名为“震惊”的缝隙。那双掌控天下的眼睛里,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难以置信、荒谬绝伦,随即是更深沉的、如同深渊般的惊疑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慌。他几乎是失态地低吼出声:“你说什么?!华妃……有孕?!”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御案上,滚了几圈,鲜红的墨汁溅开,如同不详的预兆。他猛地站起身,负手在殿内急速踱步,胸腔剧烈起伏,那欢宜香的秘密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紧了他的心脏。
景仁宫内皇后正在修剪一盆开得正盛的牡丹,听到心腹太监的低声禀报,锋利的金剪“咔嚓”一声,竟将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齐根剪断!娇嫩的花苞无声地掉落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皇后僵立当场,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片骇人的惨白。她握着金剪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微微颤抖。那温婉端庄的面具彻底碎裂,眼底深处是翻江倒海的惊骇和一种被命运狠狠愚弄的荒谬感。“怎么可能……欢宜香……那香……”她失神地低语,后面的话死死咬在唇齿间,化为一片冰冷的死寂。精心维持的平衡,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檀香缭绕的佛堂,太后手中捻动的沉香木佛珠串骤然停住。一颗颗圆润的珠子在她指间僵滞不动。她紧闭的双目倏地睁开,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中爆射出两道惊怒交加的精光。伺候多年的老嬷嬷从未见过太后如此失态。“荒谬!”太后苍老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怎么可能……那香……是哀家亲眼看着……”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褪去了繁复的钗环,只着一身素净的寝衣,赤着足,缓缓走到窗前。窗外,翊坤宫的小花园里,几株芍药开得正艳,在午后的阳光下舒展着花瓣。华妃的手,再次轻柔地、无比珍重地覆上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但她仿佛能感受到一种微弱的、奇异的搏动,一种与她血脉相连的全新生命正在悄然生长的力量。
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凌厉与算计,只剩下一种近乎圣洁的温柔光辉。泪水早已干涸,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期盼。她微微低下头,对着自己腹中的骨肉,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无比轻柔的声音低语:
“孩子……娘亲的孩儿……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她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勾勒出一个纯粹至极、充满母性光辉的笑容,“别怕,娘亲在这里。任它是谁,什么毒计,都休想伤你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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