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的光线很暗,可他站在这里,仿佛自身就带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思思此时狼狈不堪,哪里还有王姬的半点气派,脸上泪痕和雨水混在一起,头发凌乱地粘在额角颊边,衣衫皱巴巴湿漉漉地裹在身上,沾满了墙角的灰尘。
而他,干净得像雨后的新竹。
他蹲下身来,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天生的优雅,没有溅起一点地上的污水。
油纸伞随之稳稳地倾斜,依旧将思思牢牢护在干燥的伞下阴影里。
他离得近了,思思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一种极淡的、清冽的气息,像是雨后的青草混着干净的皂角味。
视线撞进他抬起的眸子里。那是一双极其温和清亮的眼睛,像倒映着春日晴空的深潭。
此刻,那清澈的眸底清晰地映出一个小小的、狼狈的倒影——那个满脸泪痕、瑟瑟发抖的自己。
他没有丝毫的惊讶,也没有施舍般的怜悯,只有一种沉静的、让人心安的专注。
“需要帮忙吗?”他开口问道。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少年人特有的清越,却像一道温热的暖流,瞬间融化了些许凝结在思思周身的冰冷和恐惧。
那声音穿透雨声,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轻轻叩在了她紧绷的心弦上。
思思怔怔地看着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更加汹涌地冲出眼眶,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无声地滑落。
连日来的委屈、恐惧、孤独,在这双温和眼睛的注视下,再也无法抑制地决堤而出。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不耐,只是安静地等待着,撑伞的手稳稳当当,为思思隔开一方小小的、干燥而温暖的天地。
不知过了多久,思思抽噎着,终于从冰冷的绝望里找回一丝力气,含混不清地吐出几个字:“钱,被骗光了,没地方去……”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他站起身,那把油纸伞也随之抬高,依旧稳稳地遮蔽在思思头顶。
“雨冷,先起来。”他朝思思伸出手。
那只手很干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白皙。
思思犹豫了一下,冰凉的、沾着泥污的手指,迟疑地、轻轻地搭在了他温暖干燥的掌心。一股温和的力量传来,他稳稳地把思思从冰冷潮湿的地上拉了起来。
“跟我来。”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安定感。他没有松开思思的手,只是自然地引着她转身,朝巷子外走去。
油纸伞始终倾斜着,将大部分伞面遮在她的头顶。雨丝落在他青衫的肩膀和袖口,洇开更深的痕迹。
他带着思思,穿过几条湿漉漉、行人渐少的小巷。最终,停在一处小小的院落前。院门并不起眼,木门上的漆色有些斑驳,但很干净。他推开虚掩的门扉。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天井,收拾得十分整洁。青石地面被雨水洗刷得干干净净,角落里种着一丛翠竹,在雨中沙沙作响。屋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草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他引着思思走到正屋的廊下,那里干燥避风。
“在这里稍等。”他松开牵着的手,转身进了旁边一间像是小厨房的屋子。
很快,他端着一个粗陶碗出来,碗里冒着腾腾的热气,一股甜丝丝的、带着姜味的温暖气息瞬间驱散了周遭的寒意。
“喝点姜糖水,驱驱寒。”他把碗递给思思,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他的指尖温热,而她冰凉依旧。
思思小心翼翼地接过碗,滚烫的温度透过粗陶传递到冰冷的掌心,带来一阵舒适的暖意。浓郁的姜味混合着红糖的甜香,是人间最朴实的暖意。她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滚烫的糖水滑过喉咙,落入冰冷的胃里,像点燃了一小簇温暖的火苗,四肢百骸的寒意似乎都被逼退了一些。捧着碗,贪婪地汲取着那点来之不易的暖。
他安静地站在廊下,望着檐角滴落成线的雨水,并没有看我。等思思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口,身体不再筛糠似的发抖,他才转过头来。
“我叫涂山璟”他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措辞,“叫我璟就好。你呢?”
“思思。”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小名,那个被父王母妃唤了无数次的名字。说完才微微一顿,心底某个角落被轻轻刺了一下。
皓翎慕……那个名字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垂下眼帘,盯着空了的粗陶碗底。
“思思。”他念了一遍,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没有追问姓氏,没有探究来历。“天晚了,雨也一时不会停。这是我下属的房子,现在没有人住。但是很安全,你若不介意,旁边那间小厢房空着,可以暂住一晚。”他指了指天井另一侧一间紧闭的房门,“被褥都是干净的。”
他的安排如此自然妥帖,没有多余的询问,没有窥探的目光,只有一种沉静的、令人安心的周到。
思思抬起头,望着他被廊下灯笼昏黄光晕勾勒出的侧影,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间小厢房果然如他所说,干净而简单。一张床,一张小桌,一把椅子,被褥浆洗得有些发白,却散发着阳光晒过的干燥气息。
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身体因为那碗姜糖水而温暖起来,心却依旧漂浮在冰冷的虚空里。
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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