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定鼎绛都,阴霾潜生
黄河的誓言犹在耳畔,弃辎明志的决心已随奔流的河水深深烙印在每一位追随者的心中。重耳一行在秦国精锐的护卫下,沿着河东之地向晋国腹心挺进。沿途城邑的守令与国人,早已闻听公子贤名,又见其身后甲胄鲜明、气势如虹的秦军以及那群历经风霜却目光坚定的流亡臣属,人心向背已然分明。几乎未曾遭遇像样的抵抗,一座座城邑便纷纷倒戈相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这浩浩荡荡的队伍,承载着十九年的苦难与期盼,最终兵临晋国都城——翼,亦称绛。
都城之外,黑压压的人群早已等候多时。以里克、丕郑父为首的晋国留守大臣们,身着朝服,肃立于队列之前。他们面容复杂,眼神中交织着敬畏、不安与一丝难以言表的审慎。当重耳的车驾缓缓驶近,里克率先趋步上前,深深躬身,声音洪亮却难掩一丝干涩:“臣等恭迎公子归国!晋室不幸,遭此大难,幸天不绝晋,赐我明主!臣等愿奉公子为主,重整山河,再兴社稷!”其身後的群臣随之齐声附和,声浪直冲云霄。
重耳自车驾上站起,他并未立刻望向那近在咫尺、象征着至高权位的宫阙,而是目光沉静地扫过眼前这些即将成为他臣子的人们,扫过那些翘首以盼、眼神中充满希冀的国人。他看到了里克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权谋计较,也看到了丕郑父脸上那难以掩饰的惊惧与恭顺。十九年的流亡,早已将他打磨得能够洞悉人心最细微的褶皱。
“诸卿请起。”重耳的声音平和而有力,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自然威仪,“重耳流亡在外,得赖国内忠臣义士不忘先君之德,奋力拨乱,方有今日归来之机。此乃晋国之幸,亦是我重耳之幸。日后国政,还需仰仗诸卿同心协力。”
他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也没有立刻追究前事,这份沉稳与克制,反而让原本心中忐忑的里克等人稍稍安定,却又更加摸不透这位新君的底细。
踏入绛都宫殿,抚摸着那冰凉而熟悉的王座扶手,重耳的心中并非狂喜,而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并未沉醉于权力失而复得的瞬间,而是立刻展现出与其漫长流亡生涯相匹配的政治智慧与务实作风。
他首先以极高的规格厚赏秦将公孙枝及远道而来的秦国将士,赠以晋地珍宝、良马,并以隆重的国礼亲自送其返秦。此举既全了秦晋之好,酬谢了穆公倾力相助之大恩,又不使外国甲兵久驻国都,避免了潜在的肘腋之患与国人的非议。国内那些尚在观望的世卿贵族,见新君处事如此老练周全,心中不免又添几分敬畏。
然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如何处理以里克、丕郑父为首的迎立功臣,尤其是手上沾染了前君鲜血的里克,成为摆在重耳面前最为棘手的问题。此二人于重耳有迎立之功,此恩不假;然其悍然弑杀奚齐、卓子,逼死顾命大臣荀息,此等行径,无疑是对君臣纲常的彻底践踏,且他们权柄过重,在国中党羽众多,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数日后的第一次大朝会,气氛庄重而微妙。里克自恃迎立首功,立于百官之前,姿态虽恭,眉宇间却难免流露出一丝矜持,仿佛在等待新君的公然褒奖与更大权柄的许诺。
重耳端坐于君位之上,玄端冕服,威仪棣棣。他目光平静地扫过殿中群臣,最终落在里克身上,沉默片刻,方才开口,语气平和,却似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里克大夫。”
“臣在。”里克出列,躬身应答。
“寡人若无您,不得立。”重耳缓缓说道,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清晰可闻。
里克心中一松,面上几乎要露出得色,正欲谦逊几句。
然而,重耳的话并未说完,他继续道,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力:“虽然,子亦杀二君一大夫,为尔君者,不亦难乎?”(虽然如此,您也杀了两个国君和一个大夫(指荀息),做您的国君,不是太难了吗?)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落针可闻。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这话看似感慨,实则是诛心之论!它将里克的功劳与无法洗刷的罪过赤裸裸地并置在一起,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里克作为臣子的“不忠”与“危险性”。这不是封赏,而是最严厉的审判,逼着里克自己做出选择。
里克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他听懂了重耳那平和语调下的凛冽杀机与不容置疑的意志: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君权最大的威胁,是对我重耳所力图重建的秩序的根本挑战。若不处置你,何以震慑群臣?何以明纲纪?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君座上那位目光深邃的新君,又环视周围那些或冷漠、或同情、更多是事不关己的同僚,心中一片冰凉。他深知自己已无路可走,功高震主,何况自身还有如此巨大的污点。若不自我了断,必将面临更残酷的清算,甚至祸及家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重生从三皇五帝开始请大家收藏:(m.20xs.org)重生从三皇五帝开始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