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舟对沈芷幽的“特殊关照”愈发明显,几乎成了东宫乃至整个皇宫公开的秘密。赏赐、陪伴、甚至偶尔在宫宴上几句无关痛痒却透着“关怀”的询问,都被无限放大,成为众人眼中太子与未来太子妃“感情甚笃”的佐证。而江弄影,则彻底沦为了那个被遗忘在角落、形单影只的背景板。
恰逢中秋宫宴,宫中张灯结彩,笙歌鼎沸。皇帝在太液池畔设宴,与群臣共赏明月与精心准备的万千花灯。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各式精致的莲花灯、兔子灯、宫灯随波逐流,与空中皎洁的明月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傅沉舟自然是宴会的焦点。他端坐于皇帝下首,身姿挺拔,面容在璀璨灯火下更显俊美无俦,只是眉宇间总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冷意。沈芷幽的位置被特意安排在他身侧不远处,她今日打扮得格外清雅出尘,宛如月下仙子,偶尔与傅沉舟视线交汇,便会微微垂首,颊边泛起恰到好处的红晕,引来周遭命妇们一阵低低的羡慕议论。
江弄影坐在更靠后的位置,几乎隐没在光影交错的角落里。她默默地看着眼前觥筹交错,听着耳边对那对“璧人”的赞美,只觉得那明亮的灯火有些刺眼,连口中精致的月饼都尝不出滋味。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里却像被细密的针扎着,一阵阵闷痛。
宫宴高潮,是放飞象征祈福的巨型孔明灯。内侍们抬上早已准备好的、绘着龙凤呈祥图案的硕大灯盏,需由身份尊贵者共同点燃。
按惯例,应由帝后或太子夫妇主持。皇帝目光扫过,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傅沉舟和沈芷幽身上。
“沉舟,芷幽,便由你二人,为天下万民祈福吧。”皇帝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毋庸置疑的肯定。
傅沉舟起身,面无表情地走向中央。沈芷幽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也款款起身,跟在他身后。
江弄影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正好看到一个小太监手忙脚乱地调整着固定孔明灯的巨大灯架,那灯架似乎有些松动。她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起。
就在傅沉舟和沈芷幽拿起火引,准备点燃灯芯的刹那,那个松动的灯架因承受不住灯盏的重量和人群的拥挤,猛地向一侧歪倒!沉重的木质框架带着那巨大的孔明灯,直直朝着站在侧前方的沈芷幽砸去!
“小心!” 惊呼声四起!
电光火石之间,离沈芷幽更近的江弄影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用力推了沈芷幽一把!沈芷幽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着扑向傅沉舟的方向。
而就在江弄影推开沈芷幽的瞬间,那沉重的灯架边缘和尖锐的装饰角,狠狠地擦过她的手臂和腰侧!
“嘶——!” 江弄影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手臂一阵火辣辣的疼,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浸湿了衣袖。但她顾不上去看自己的伤,第一时间抬头看向沈芷幽。
只见傅沉舟长臂一伸,稳稳地将扑过来的沈芷幽揽入了怀中,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他的动作快得惊人,仿佛早有预料。
“没事吧?” 他低头问怀中的沈芷幽,声音是刻意放缓的温和。
沈芷幽显然受了惊吓,脸色苍白,依偎在他怀里,微微颤抖,摇了摇头:“没……没事,多谢殿下。” 她的手腕在刚才被推开的混乱中,不小心在旁边的装饰栏杆上蹭了一下,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红痕。
“传太医!” 傅沉舟立刻下令,眉头紧锁,目光落在沈芷幽那微不足道的红痕上,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紧张。他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腕,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关切地询问沈芷幽的状况,赞美太子的英勇和体贴。皇帝也派人前来慰问。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因为救人而被灯架划伤、此刻正捂着不断渗血手臂的江弄影。她就那样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宛如璧人的傅沉舟和沈芷幽,看着他那样“精心”地呵护着另一个女人,连她手上一道小小的红痕都如此重视。
而她手臂上那狰狞的、不断淌血的伤口,似乎完全不存在。剧烈的疼痛袭来,却远不及眼前这一幕带来的冰冷刺骨。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上留下小小的暗色印记,但她的注意力,却像被冻住了一样,牢牢地锁在傅沉舟和沈芷幽身上,心里一片荒芜的麻木。
**看啊,他多紧张她。**
**你又在期待什么呢?江弄影。**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默默地退到更暗的阴影里,用未受伤的手,死死按住流血的手臂。
傅沉舟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个悄然退入黑暗的身影,瞥见了她苍白脸上那抹自嘲的笑,更瞥见了她指缝间不断渗出的、刺目的鲜红。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收缩,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楚!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冲过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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