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能。
他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将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怀中的沈芷幽身上，只是揽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
宫宴最终在一片虚惊和对太子英雄救美的赞叹中结束。
江弄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阵阵发痛的手臂，回到了自己冰冷的院落。直到屏退了左右，准备沐浴更衣，脱下那件早已被血浸透黏在伤口上的外衫时，剧烈的撕裂痛才让她彻底清醒。
看着铜镜中，自己从左臂蔓延至腰侧那道足有半尺长、皮肉外翻、依旧在缓缓渗血的狰狞伤口，她倒吸一口凉气。
“嘶……这么严重？” 她喃喃自语，之前注意力被转移，竟没觉得如此惨烈。她用干净的布巾蘸了热水，小心翼翼地去擦拭周围的血污，动作间不可避免地碰到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唉……” 她看着水盆里迅速被染红的水，以及自己这身狼狈，苦中作乐地叹了口气，“又不是上阵杀敌，白流这么多血，真是亏大了……”
话音刚落，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自身后蓦地响起：
“知道亏，下次就别往上冲。”
“啊——！” 江弄影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猛地转身，顺手就将手里沾血的布巾朝声音来源扔了过去！
傅沉舟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进来的，悄无声息。他微微偏头，躲开了那“暗器”，布巾“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江弄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已经被水和血渍浸湿的白色里衣，湿漉漉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窈窕的曲线，几乎透明！而手臂和腰侧的伤口更是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你怎么进来的？！出去！变态！偷窥狂！” 她又羞又怒，慌忙抓起旁边架子上干燥的布巾想遮住自己，却因动作太大再次牵扯到伤口，痛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傅沉舟没有理会她的尖叫和骂声，他的目光牢牢锁在她那狰狞的伤口上，眸色深沉如墨，里面翻涌着压抑的心疼与怒火。他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抓住她没受伤的那只手腕，阻止她乱动。
“别动！” 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放开我！不用你假好心！你去照顾你的沈妹妹啊！” 江弄影用力挣扎，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分不清是疼的还是委屈的。
傅沉舟抿紧薄唇，一言不发，只是强行将她按坐在一旁的绣墩上。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白玉药盒，打开，里面是色泽莹润的碧色药膏。
他蹲下身，与她平视。这个姿势让他不得不微微仰头看她，也让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那来不及掩饰的关切与心疼，以及那紧蹙的眉头里藏着的懊恼和……一丝后怕？
江弄影原本还要骂出口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拿出干净的软布，用温水（幸好旁边准备沐浴的热水还未冷透）浸湿，动作极其轻柔地、一点点擦拭她伤口周围的血污。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对待稀世珍宝，与之前在宫宴上那副冷硬漠然的样子判若两人。
温热的水汽从旁边的浴桶中袅袅升起，弥漫在狭小的净房内，带着湿润的暖意。她只穿着单薄湿透的里衣，勾勒出玲珑身段，而他就蹲在她面前，近得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混合着药草味的冷冽气息。
他微凉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伤口周围的肌肤，带来一阵阵战栗。她甚至能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看到他紧抿的、线条优美的唇瓣。
氛围，在无声的包扎中，变得微妙而暧昧。挣扎停止了，骂声消失了，只剩下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以及药膏涂抹在伤口上时，她抑制不住的、细微的抽气声。
傅沉舟仔细地为她上好药，然后用干净的细白棉布，一圈圈，动作熟练地将她的伤口包扎好。自始至终，他都沉默着，但那专注的眼神和轻柔的动作，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冲击力。
包扎完毕，他却没有立刻起身，依旧维持着蹲踞的姿势，抬头看着她。
江弄影也低头看着他，四目相对，在氤氲的水汽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又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傅沉舟伸出手，似乎想碰触她的脸颊，但指尖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落下，只轻轻拂开了她颊边一缕被汗水和泪水黏住的湿发。
“以后……不许再这样。”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命令，又像是……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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