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斯顿地下中继站的金属地面,冰冷而坚硬。艾拉·温特躺在索菲亚临时用外套铺成的“垫子”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如同被抽干了色彩的羊皮纸。她的呼吸微弱而急促,眼睑下的眼球在快速转动,仿佛正陷在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偶尔,她的身体会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夹杂着痛苦与呓语的哽咽。
索菲亚·韦斯特跪坐在她身边,脸色同样不好看,过度使用“回声”能力带来的精神刺痛感尚未完全消退。她用手帕蘸着莱奥从应急水源中找到的少许净水,轻轻擦拭着艾拉额头的冷汗和干涸的血迹。她能“听”到艾拉意识深处混乱的回响——那不是宁静的沉睡,而是无数破碎的符号、失控的现实碎片、以及“概念放逐”语素那冰冷威严的余波,如同风暴般在她的精神世界里肆虐冲撞。
“她的意识被困住了,”索菲亚的声音带着疲惫与担忧,她抬头看向正在一旁忙碌的莱奥,“强行驱动远超负荷的编织术,就像让一个初学者去驾驭一场海啸。反噬几乎撕裂了她的精神结构。现在她的潜意识正在努力修复,但过程……非常痛苦,而且充满风险。如果她找不到锚点,或者被那些失控的概念碎片同化……”
她没有说下去,但莱奥明白那后果——艾拉可能永远无法醒来,或者醒来后,精神也将支离破碎。
莱奥·陈的状态是三人中相对最好的,但也是心力交瘁。他正利用中继站仅存的2%能量和自身设备的备用电源,艰难地分析着从霍克斯顿事件中记录下的庞大数据。屏幕上滚动着现实扰动的波形图、掠食者的能量特征频谱、以及编织笔记最后时刻散发出的、近乎法则层面的信息涟漪。
“我们必须帮她,”莱奥的声音沙哑,眼神却异常坚定,“不能让她一个人对抗那些东西。”他看向索菲亚,“你的‘回声’能力,能不能……进入她的意识,引导她出来?”
索菲亚缓缓摇头,眼中带着一丝无力感:“太危险了。她的精神世界现在就像一片充满裂痕的镜子迷宫,任何外来的意识闯入,都可能引发更剧烈的崩塌,甚至可能把我自己也困在里面。我只能在外围‘倾听’,尝试用一些最温和、最熟悉的‘回声’去安抚,比如……她姑婆书房里的气息,或者我们刚刚成功唤醒中继站时的那份喜悦和团结感。”她说着,轻轻哼起一段没有具体歌词的、舒缓而古老的旋律,那是她从曾祖母汉娜的“回声”中捕捉到的、带有安抚意味的片段。
这微弱的努力似乎起了一点作用,艾拉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丝,但意识深处的风暴远未平息。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莱奥感到一阵焦躁,这种面对同伴重伤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比面对掠食者更让人难受。
“我们需要更专业的方法,或者……更强大的稳定力量。”索菲亚沉吟道,“或许,完全激活的银莲花网络,能提供某种意识层面的修复功能?毕竟它本身就是基于意识共振的。”
这句话点醒了莱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注意力转回屏幕和数据。“你说得对。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霍克斯顿只是冰山一角。根据中继站残存的历史日志和我的广域监测,伦敦各地,甚至更远的地方,还有数十个类似的‘银莲花’节点处于离线或深度休眠状态。现实褶皱现象正在以低强度、高频率的方式在多个地点零星出现,虽然还没形成霍克斯顿那样的深层次融合,但趋势不容乐观。”
他调出一幅伦敦地图,上面标注着七八个闪烁着微弱红点的位置。“我们必须主动出击,修复网络。这不仅是为了应对更大的危机,也可能……是拯救艾拉的唯一希望。”
这个认知给了他们行动的方向。在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里,莱奥和索菲亚轮流休息和值守。索菲亚持续用“回声”安抚艾拉,并尝试从沉睡的编织笔记(它似乎也因能量过度输出而进入了某种休眠)和古老的中继站日志中,寻找关于意识修复和节点定位的线索。莱奥则全力分析数据,试图找到修复其他节点的可行方案。
中继站的2%能量如同风中之烛,仅能维持最基本的待机和环境控制。他们无法从这里直接远程激活其他节点。唯一的希望,是找到距离最近、状态相对最好、有可能通过外部干预重启的节点,然后亲自前往。
“找到了!”莱奥的声音因兴奋而有些嘶哑,他指着屏幕上一个位于伦敦桥附近 Southwark 区地下的节点标识,“‘南华克-莎士比亚节点’,根据日志,它在二十年前因一次小型地震导致物理线路受损而离线,但核心能量反应似乎还残存一些,而且没有报告被‘掠食者’或其他敌对意识侵扰的记录。最重要的是,它的加密协议版本较低,或许……我能尝试进行物理修复,或者找到方法绕过损坏的接口,直接注入启动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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