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韦斯特脸色惨白,汗珠不断从额角滑落。她感觉自己就像在用一根纤细的丝线,拉扯着一个即将坠入钢铁深渊的人。她“听”到艾拉意识中两种法则的激烈碰撞——一边是流动的、充满不确定性与情感色彩的现实织线,另一边则是僵硬的、冰冷的、试图将一切纳入预定轨迹的机械代码。机械代码如同潮水,不断侵蚀,而艾拉自身的精神力正在急速消耗。
“艾拉!抓住我!抓住那些属于你的声音!”索菲亚在她耳边呼喊,将自己感知到的、所有关于生命、爱、偶然性与创造力的美好“回声”,不管是否来自家族记忆,都化作最纯粹的精神力量,注入艾拉混乱的意识。
突然,艾拉那只机械右眼的蓝光猛地炽盛了一下!她似乎透过维度的薄膜,“看”到了——在某个充满齿轮与蒸汽的宏伟神殿中,莱奥正被一个幽蓝色的光笼笼罩,即将被冰冷的机械逻辑吞噬、解析!
“莱奥……链接……吞噬……”艾拉的声音扭曲,一半是惊恐,一半是冰冷的合成音调,“不能……他们……要的不是验证……是……同化……”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混合着守护同伴的强烈意志,如同最后的强心剂,注入了艾拉濒临崩溃的意识。在索菲亚“回声”的辅助下,她那属于“编织者”的血脉与潜能,在这极致的压力下,被逼出了更深层的力量!
她不再试图驱逐体内的机械法则——那如同螳臂当车。她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接纳,然后……反向解析!
她用尚能控制的左手,猛地抓住了身旁那本依旧灰暗的编织笔记!她不再向笔记索取,而是将自己作为桥梁,将那股试图同化她的、属于万机神殿核心的机械意识流,以及自身残存的所有精神力、意志力,乃至索菲亚传递给她的那些充满生命力的“回声”,三者强行混合,形成一股混乱而强大的能量洪流,狠狠地“撞”向了编织笔记!
她在赌博!赌笔记的本质高于所谓的“万机之魂”!赌这本能与现实底层交互的神秘之物,能够承受并“理解”这股外来的机械意识!
“嗡——!”
编织笔记如同被重锤击中,剧烈地震颤起来!封面那暗灰色的硬卡纸上,第一次浮现出并非银色、而是如同灼热岩浆般的金红色纹路!这些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蔓延、交织,构成了一系列复杂到极致的图案——一半是冰冷、精确的齿轮与管道结构,另一半则是流动的、充满无限可能的现实语素!两种截然不同的法则,在笔记封面上强行融合,散发出一种不稳定却无比强大的气息!
艾拉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投入了熔炉,极致的痛苦与一种奇异的、仿佛能窥见世界底层代码的洞察力交织爆发!她透过那只机械右眼,清晰地“看”到了构成齿轮伦敦存在的、无数冰冷的、遵循绝对逻辑的“规则锁链”!她也透过那只人类左眼,看到了主维度伦敦那些更加柔和、充满不确定性的“可能性的光流”!
她看到了那条连接莱奥与万机神殿核心的、即将完成致命链接的幽蓝色“数据通道”!
没有时间犹豫!凭借刚刚获得的、短暂而清晰的“底层视觉”,以及笔记传递给她的、那份融合了“解析”、“界定”与“强制编织”的全新力量感,艾拉将笔记对准空中虚无的一点,用机械右眼锁定目标,用全部的意识,驱动了笔记封面上那金红色纹路所代表的、刚刚诞生的融合力量——
“以此身爲引,以此笔爲凭——规则,重铸!”
她没有试图攻击,也没有试图防御。她所做的,是强行介入那条链接通道,将自己理解的、基于“生存与合作”的“新协议”,用双方(编织本源与万机之魂)都能部分理解的、混合了现实语素与机械符文的全新代码,覆盖了原本的“校准与格式化”指令!
万机神殿内,幽蓝色的光笼距离莱奥的额头只有寸许,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能量场对思维的撕扯感。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哐当!咔吱——!”
整个万机神殿所有的齿轮,无论大小,在同一时刻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失去同步的剧烈摩擦与撞击声!高速旋转的连杆猛地卡死,蒸汽管道内压力飙升,发出刺耳的、濒临爆炸的尖啸!那三个至高逻辑者的能量投影如同被强干扰的信号般疯狂闪烁、扭曲、几乎溃散!
“错误!错误!未知高维协议强行介入!”
“核心逻辑区遭遇非常规法则层面冲击!”
“深度链接通道被劫持!指令流被覆写!内容……无法解析!”
齿轮议会惊恐(如果机械意识有惊恐的话)的电子音杂乱地响起,充满了逻辑崩溃的茫然。
莱奥惊骇地看到,那条即将吞噬他意识的幽蓝色通道,颜色陡然变成了炽烈而不稳定的金红色!通道中流淌的不再是扫描与格式化指令,而是一段段他完全无法理解、却散发着奇异和谐感的、由冰冷符文与流动光丝强行编织而成的的全新信息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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