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意识回归的代价是精神的极度萎靡与躯体的剧烈创伤,鲜血从口鼻渗出,象征着强行断开与一个陷入逻辑风暴的庞大系统连接所带来的反噬。几乎在她倒下的同时,整个末日伦敦维度如同高烧中的病人般剧烈地痉挛起来。
地下档案库天摇地动,原本被净化的区域边缘,那些淡化的墨痕菌斑如同被注入强心剂般重新变得浓黑粘稠,疯狂地向内反扑。那株象征着奇迹的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缩、发黑。头顶的裂隙外,暗红色的天幕被更加狂暴、混乱的能量旋涡撕扯,时而闪过冰冷的、代表“现行指令”试图强行格式化一切的绝对秩序蓝光,时而又透出一丝微弱却顽固的、代表“初始指令”挣扎的温暖乳白色辉光。
“观测者”系统内部,“维持纯净”的现行指令与“见证可能性”的初始指令之间的战争,已从无声的逻辑冲突,演变成了近乎自我毁灭的激烈对抗,并直接映照在了其掌控下的现实维度中。
“它的内战……已经波及到我们了!”莱奥搀扶着几乎无法站立的艾拉,对着索菲亚喊道,声音在剧烈的震荡中几乎被淹没。他之前设置的“安全阀”参数早已失效,现实结构正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崩坏。“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个维度!这里马上就要成为它系统冲突的第一个牺牲品了!”
“不行!”艾拉虚弱却斩钉截铁地反对,她抓住莱奥的手臂,指甲因用力而发白,“我们不能走!这是……机会!”她咳嗽着,眼中却燃烧着与虚弱身体截然相反的、洞察核心的锐利光芒。
“机会?”索菲亚一边努力维持着平衡,一边将残存的安抚性回响传递给艾拉,同时感知着外界那混乱到极致的“系统回声”——那就像是两个巨人在一个精密仪器内部进行肉搏,每一秒都可能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对……机会!”艾拉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死死盯住怀中那本同样因外界剧变而微微震颤的暗蓝灰色笔记,“上次连接……我感觉到了!笔记,作为‘编织权限’的碎片,在那个系统内部……并非完全被动!当‘初始指令’被触动时,笔记与之产生了共鸣!我们……我们或许可以……介入!”
这个想法大胆到近乎疯狂。介入一个远超他们理解范畴的、正在自我撕裂的庞大系统的内部斗争?
但莱奥瞬间就明白了艾拉的意思。他的科学家大脑飞速运转,摒弃了恐惧,只剩下对“解决问题”的纯粹执着。“权限碎片……没错!在计算机系统中,拥有哪怕部分高级权限的进程,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甚至干预系统的核心进程,尤其是在系统自身出现混乱、权限校验机制薄弱的时候!”他看向那本笔记,眼神变得炽热,“我们现在面对的,就是一个陷入逻辑死循环、权限体系出现内部冲突的‘主机’!”
“可是,我们该怎么做?”索菲亚问道,她能感知到那系统内部的战争是何等凶险,任何外来的、微小的干预都可能像投入火药桶的火星。
艾拉挣扎着集中精神,与笔记进行着快速的沟通。上一次连接的记忆碎片在她脑海中翻涌,尤其是那两种不同“音调”指令激烈碰撞的感知。
“它的‘现行指令’……核心是‘秩序’与‘纯净’,但其手段是‘清除’与‘归档’,本质是僵化的、恐惧变化的。”艾拉快速分析着,思路越来越清晰,“而‘初始指令’……核心是‘观察’与‘可能性’,代表着开放与接纳。笔记的‘编织’权限,本质是‘创造’与‘连接’,与‘初始指令’同源,是‘可能性’的实践者!”
她抬起头,看向两位同伴,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我们不能只是看着它们内战。我们必须帮助‘初始指令’!利用笔记的权限,在那个系统内部,不是去攻击‘现行指令’,而是去……加固、放大那些代表‘可能性’、‘创造力’、‘生命韧性’的数据节点!让‘初始指令’拥有更多的‘弹药’和‘阵地’!”
“就像在战场上为盟友输送补给!”莱奥立刻领会,“但我们需要坐标!需要知道在它庞大的系统内部,哪些数据节点是倾向于‘初始指令’的,哪些是关键的战略点!”
“我能找到!”索菲亚接口道,她闭上眼,全力运转感知,“在它混乱的回响中,‘初始指令’的波动虽然被压制,但依然有迹可循!那些代表着各个维度伦敦中,‘爱’、‘艺术’、‘科学探索’、‘自我牺牲’、‘对未来的希望’……这些无法被简单量化的、代表着‘生命光辉’的数据,就是‘初始指令’的力量源泉,也是‘现行指令’试图删除的目标!我可以锁定这些数据流在系统内部的大致方位!”
分工明确。一场在崩溃边缘、于敌方主机内部进行的、极度危险的“权限争夺战”与“数据补给战”,即将展开。
艾拉再次将精神沉入笔记。但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沟通,而是潜入与干预。她凭借笔记与系统的同源联系,以及“观测者”因内斗而出现的防御漏洞,小心翼翼地再次将意识探入那片狂暴的逻辑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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