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她念出声,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
沈砚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亮,却又蒙着层水汽。“是我母亲。”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她在我十岁那年走了,去了南方。”
林晚星愣住了。她从没听沈砚提过母亲,只当是和他父亲一样……不在了。
“这些是她写的信?”她小声问。
“嗯。”沈砚拿起那封写着“苏曼”的信,指尖摩挲着信封上的字迹,“她走后每年都寄信回来,有时是春天寄来南方的花瓣,有时是冬天寄来海边的贝壳。”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但我父亲从没拆过。”
林晚星怔住了。她看着那些捆得整整齐齐的信,忽然明白沈砚为什么总带着种淡淡的疏离感——他守着的不只是书店,还有一段被封存的往事。
“为什么不拆?”她忍不住问。
沈砚低下头,看着地面。“我父亲说,拆了信,就好像承认她不会回来了。”他的声音很轻,“他守着这些信等了二十年,直到去年冬天走了,也没等到她回来。”
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悲伤的味道。林晚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蹲下来,帮他捡散落在地上的信。指尖碰到一封信时,她忽然发现信封边角有个小小的墨渍,像颗泪滴。
“其实……”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奶奶也叫苏曼。”
沈砚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震惊。“你说什么?”
“我奶奶,”林晚星重复道,心跳得飞快,“她年轻的时候去了南方,在海边城市定居。我小时候听我爸说,她以前有个相好的,是中学老师,爱收集旧书。”
沈砚手里的信“啪”地掉在地上。他盯着林晚星,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过了好久,他才颤抖着拿起那封写着“苏曼”的信,翻到背面——寄信地址是南方的一座海滨小城,正是林晚星奶奶定居的地方。
那天晚上,他们拆了第一封信。信封很薄,里面只有一片干枯的玉兰花瓣,夹着张纸条,字迹娟秀:“阿砚,巷口的玉兰花又开了,记得给你爸泡杯热茶。”
沈砚的眼泪落在纸条上,晕开了墨迹。林晚星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忽然想起奶奶相册里那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女人站在书店门口,身边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手里拿着本书,笑得温和。那时她还问奶奶,照片上的男人是谁,奶奶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我奶奶……上个月去世了。”林晚星轻声说,“她走的时候很安详,手里攥着张旧照片。”
沈砚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她……有没有说过什么?”
“她说,”林晚星想起奶奶临终前的话,眼眶也热了,“她说等了一辈子,还是没等到回去的那天。她说书店门口的梧桐该落叶子了,让他多穿件衣服。”
沈砚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林晚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敲打着窗户,木箱里的信躺在灯光下,像沉睡了二十年的心事,终于被唤醒了。
后来,林晚星和沈砚一起拆完了那些信。有的信里写着南方的雨季,有的写着海边的渔船,还有的信里画着小小的简笔画——有时是朵花,有时是只猫,都是沈砚小时候喜欢的东西。最后一封信是去年冬天写的,纸页已经发脆:“阿砚,我老了,走不动了。告诉你爸,别等了。书店的灯要记得关,别费电。”
那封信寄到的时候,沈砚的父亲已经住院了。他没能看到,也没能等到那句“别等了”。
深秋的一个周末,林晚星带着沈砚去了奶奶的墓地。海边的风很大,吹得墓碑前的白菊轻轻摇晃。沈砚放下手里的书——是那本他父亲没拆的信里提到的《唐诗宋词选》,书页里夹着片玉兰花瓣。
“妈,”他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我来看您了。书店还开着,兰草长得很好。”
林晚星站在他身边,看着远处翻涌的海浪。她忽然明白,有些等待或许没能等到结果,但那些被封存的思念,总会以另一种方式找到归宿。就像奶奶的信,隔了二十年,终究被沈砚读到了;就像她和沈砚,绕了这么远的路,终究在梧桐叶落的长街上遇见了。
离开墓地时,沈砚牵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心很暖,指尖那道浅疤蹭过她的皮肤,带来安心的触感。海边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风里带着咸湿的气息,远处传来渔船归港的鸣笛声。
“回去吧。”沈砚说,“该给兰草浇水了。”
林晚星点点头,跟着他往回走。长街上的梧桐叶落了满地,踩上去沙沙作响。她想起“晚来书坊”窗台上的兰草,想起沈砚给旧书盖章时的样子,忽然觉得,那些被图纸填满的日子,好像终于有了温柔的缝隙,住进了风与信,还有一个叫沈砚的人。
木门上的铜铃又响了,这一次,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檐下的灰鸽子振翅飞起,落在梧桐树梢,看着巷口的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首写不完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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