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冻土上的星屑
第七个雪季来临时,阿夏在冰原裂缝里捡到了那颗星。
彼时她正背着半袋风干的苔藓往回走,鹿皮靴踩在万年冻土层上,发出细碎的“咯吱”声,像是大地冻僵的关节在呻吟。极夜已持续了四十天,铅灰色的天幕低垂着,把碎冰渣子似的雪沫子洒向荒原。忽然脚下一沉,冰层裂开细缝,幽蓝的光从缝里渗出来,像冻住的月光。
阿夏蹲下身,用鹿骨匕首撬开冰层。裂缝深处躺着颗鸽子蛋大的石头,通体莹白,表面缀着细碎的银辉,仿佛把揉碎的星光封在了里面。指尖刚触到它,一股暖流就顺着指腹蔓延开来,驱散了冻得发麻的寒意。她想起部落里老人说的“星髓”——传说中坠落到人间的星星核心,能在极夜里点燃永不熄灭的火焰。
“阿夏!你在干什么?”
远处传来阿爹的呼喊。他裹着厚重的熊皮大衣,手里拎着只冻硬的雪兔,快步走过来。看到阿夏手里的星髓,他瞳孔骤缩,一把将她拽起来:“快扔掉!那是不祥之物!”
“为什么?”阿夏攥紧星髓,暖流还在掌心打转,“它很暖和,说不定能帮部落熬过极夜。”
阿爹的眉头拧成疙瘩,目光扫过远处雪地里的部落帐篷——三十多顶兽皮帐篷像蜷缩的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去年极夜,部落里冻死了七个孩子,今年储存的苔藓和肉干只够支撑半个月。可他还是摇头:“老萨满说过,星髓会引来‘蚀影’,那是吞噬光明的怪物。”
阿夏没见过蚀影,但她见过极夜的恐怖。去年冬天,她的小弟弟就是在一个雪夜里,体温一点点降下去,最后手脚硬得像冰块。她看着掌心的星髓,银辉在昏暗里轻轻跳动,像个小小的生命。“阿爹,”她轻声说,“如果没有光,我们都会冻死的。”
那天晚上,阿夏把星髓藏在了兽皮褥子底下。帐篷里的油灯早就灭了,只有星髓散发的微光映着帐篷顶,把她的影子投在上面,像棵小小的树。半夜里,她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不是风声,也不是雪落的声音,而是一种低沉的、像是布料摩擦的“沙沙”声,从帐篷外传来。
她悄悄撩开帐篷帘的一角,只见雪地里站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穿着黑色的长袍,袍子边缘在寒风里飘动,却没有沾上一点雪沫。他的脸隐在兜帽阴影里,只能看到一双泛着冷光的眼睛,正盯着阿夏的帐篷。当他的目光扫过来时,阿夏的心脏猛地一缩,冻得几乎停止跳动。
“蚀影……”她想起阿爹的话,赶紧缩回帐篷,用兽皮堵住缝隙。掌心的星髓突然发烫,银辉变得刺眼,把帐篷里照得如同白昼。外面的“沙沙”声停顿了一下,接着渐渐远去。
第二天清晨,阿夏发现帐篷外的雪地上,留着一串奇怪的脚印——不是兽类的蹄印,也不是人类的脚印,而是像水滴落在雪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圆坑,很快就被新雪覆盖了。
第二章 萨满的预言
阿夏决定去找萨满。
萨满住在部落最北边的帐篷里,那是顶用驯鹿皮做的大帐篷,帐篷顶上挂着各种兽骨和羽毛。阿夏掀开帐篷帘时,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味,萨满正坐在火堆旁,用木杖搅动着陶罐里的药汤。
“你来了。”萨满头也没抬,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把它拿出来吧。”
阿夏愣了一下,从怀里掏出星髓。银辉落在萨满的脸上,照亮了她满是皱纹的脸和花白的头发。萨满的眼睛突然亮了,伸手接过星髓,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
“果然是星髓。”萨满叹了口气,“三百年了,它终于又出现了。”
“萨满,您知道它?”阿夏急切地问,“它真的会引来蚀影吗?昨天晚上,我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不是人。”萨满打断她,眼神变得凝重,“那是蚀影的使者,它们在寻找星髓,因为星髓是唯一能杀死蚀影的东西。”
阿夏愣住了:“可您不是说,星髓是不祥之物吗?”
“我是为了保护部落。”萨满把星髓放在火堆旁,银辉和火光交织在一起,“三百年前,部落里也曾出现过一颗星髓,当时的萨满想用它对抗蚀影,可结果呢?蚀影来了,杀死了一半的族人,星髓也不知所踪。从那以后,部落里就立下规矩,凡是见到星髓,必须立刻销毁。”
“可现在不一样了。”阿夏看着萨满,“今年极夜太长了,我们的食物和燃料都快用完了,如果没有星髓,我们都会冻死的。而且,蚀影已经找到了我们,就算我们扔掉星髓,它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萨满沉默了,她盯着火堆里跳动的火苗,良久才开口:“你说得对。蚀影一旦盯上目标,就不会轻易放弃。不过,要想用星髓对抗蚀影,必须找到‘星引’——那是星髓的钥匙,只有用星引才能激活星髓的力量。”
“星引在哪里?”
“在冰原的最北边,‘永冻之海’的中央。”萨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里是蚀影的老巢,从来没有人能从那里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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