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在上海有了稳定的工作，能挣不少钱，却连让父亲去医院做个体检都做不到。他越想越难受，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打湿了枕巾。
第二天早上，周明轩醒得很早，听见客厅里有动静，起来一看，是母亲在打扫卫生。陈慧珍看见他，笑了笑：“醒了？我做了你爱吃的豆浆油条，快洗漱吃饭。”
周明轩点点头，走进卫生间，洗漱完出来，看见父亲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却没看，眼神有些放空。他走过去，在父亲身边坐下：“爸，昨天我说话语气不好，您别生气。”
老周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这身子真没事，就是老毛病了。你在上海工作忙，别因为我的事耽误了工作。”
“工作再忙，也没有您的身体重要，”周明轩握住父亲的手，父亲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老茧，指关节有些变形，“爸，您就听我的，去医院做个检查，要是真没事，咱们也放心，要是有事，早发现早治疗，也能少遭点罪。”
老周看着儿子真诚的眼神，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行，听你的，去检查。”
周明轩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连忙拿出手机，预约了市医院的呼吸科专家号。下午，他陪着父亲去了医院，做了胸片、CT、血常规等一系列检查。检查结果要等三天后才能出来，老周一路上都很紧张，不停问医生：“我这没事吧？是不是就是普通的咳嗽？”医生只是笑着说：“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了，别太担心。”
这三天里，老周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总是坐在沙发上发呆。陈慧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只能安慰他：“别胡思乱想，肯定没事的。”
周明轩也尽量陪着父亲，陪他下棋，听他讲以前在工厂的事。老周讲起年轻时的事，眼睛里有了光彩，话也多了起来。他说他年轻时在工厂里，是搬运队的骨干，一次能搬一百多斤的东西，还得过先进工作者；说他和陈慧珍是经人介绍认识的，第一次见面时，陈慧珍穿着一件碎花衬衫，扎着两个麻花辫，害羞得不敢看他；说周明轩小时候特别调皮，有一次爬到树上掏鸟窝，差点摔下来，吓得他心都快跳出来了。
周明轩听着父亲的话，心里暖暖的。他好像很久没有这样静下心来，听父亲说话了。以前他总觉得父亲唠叨，每次打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现在才知道，父亲的唠叨里，全是对他的爱。
三天后，去拿检查结果的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周明轩陪着父亲去了医院，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脸色有些凝重：“老人家这是肺部长了个肿瘤，已经到了中期，需要尽快手术。”
老周一下子就懵了，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肿瘤？中期？怎么会这样……”
陈慧珍也慌了，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医生，能治好吗？求您一定要治好他……”
医生拍了拍陈慧珍的肩膀，安慰道：“你们别太着急，现在医学很发达，只要尽快手术，配合治疗，恢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周明轩强忍着心里的悲痛，扶着父亲坐下：“爸，您别害怕，我们现在就住院，做手术，肯定能治好的。”
老周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不治了，我都这把年纪了，还做什么手术，白花那钱……”
“爸！”周明轩打断他，“钱的事您别担心，我已经跟公司请了长假，会一直陪着您。您要是不治病，我心里会一辈子不安的。”
陈慧珍也擦了擦眼泪，握住老周的手：“老周，咱们听孩子的，治病，咱们好好治病，以后还要看着明轩结婚生子呢。”
老周看着儿子和妻子期盼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好，治病，听你们的。”
住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老周住进了呼吸科的病房。周明轩每天都在医院陪着父亲，帮他擦身、喂饭、陪他聊天。陈慧珍也每天都来，带来家里做的饭菜，换下来的衣服带回家洗。
手术前一天，周明轩陪着父亲在病房里散步，老周突然说：“明轩，咱们家阳台上的那盆绿萝，你记得浇水，别渴死了。”
周明轩笑了笑：“放心吧，我每天都打电话让邻居帮忙浇水。”
老周点了点头，又说：“还有，你妈那个人，心软，容易胡思乱想，你多开导开导她。”
“我知道，”周明轩握住父亲的手，“爸，明天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您别紧张。”
老周看着儿子，笑了笑：“我不紧张，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手术那天，周明轩和陈慧珍在手术室外等了整整五个小时。陈慧珍一直坐立不安，手里攥着纸巾，眼泪时不时就流下来。周明轩一边安慰母亲，一边在心里祈祷手术顺利。
终于，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笑着说：“手术很成功，肿瘤已经切除干净了，接下来只要好好恢复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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