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郡守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咸湿的江风自半开的雕花木窗涌入,卷动着悬挂在墙角的青铜铃铛,发出细碎清音,却吹不散室内的凝重气氛。
刘封负手立于一张巨大的牛皮地图前,目光沉静如水。地图上,代表他麾下势力的赤色标记已从交州蔓延至荆南,更如一把出鞘利剑,深深楔入江东腹地的江夏。然而赤色周围,代表孙吴的青色与曹魏的玄色依旧浓重,尤其是隔江对峙的建业与北岸的合肥,仿佛两只巨兽,眈眈而视。
“主公,江夏初定,百废待兴,然江东惊魂未定,曹魏虎视眈眈,我等下一步,如履薄冰啊。”一个清越的声音打破沉寂。说话的是庞宏,他轻抚着修剪整齐的短须,眉宇间虽有疲惫,眼神却锐利如鹰。他如今总揽政务,江夏能在战后迅速恢复秩序,大半功劳归于他的调度。
刘封转过身,烛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他不再是那个从成都仓皇出逃、仅凭急智求生的“刘封”,而是坐拥数州之地,麾下谋臣如云、猛将如雨的“士南将军”。岁月的磨砺与权力的沉淀,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士衡(庞宏字)所言极是。”刘封声音平稳,走到巨大的柏木书案前,指尖点向地图上的建业,“孙权新败,丢了江夏,水师精锐十去七八,此刻正是其最虚弱、最恐慌之时。若等他缓过气来,与曹魏暗中勾结,或效仿勾践卧薪尝胆,必成心腹大患。”
书案另一侧,一直静默不语的甄若微微颔首。她身着月白色的素锦深衣,发髻间只簪一枚简单的玉簪,却难掩其绝代风华与日渐沉淀的雍容气度。作为势力的“钱袋子”,她手中掌握着庞大的商业网络与财政命脉,眼神中除了往日的聪慧,更多了几分执掌乾坤的沉静。
“孙权确已不足惧,”甄若开口,声音如玉石相击,清晰冷静,“然江东根基犹在,陆伯言(陆逊)亦非庸才。强攻硬取,纵能得胜,亦必伤亡惨重,恐为北岸曹丕所乘。妾身以为,当以大势压之,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她纤细的手指在江东区域轻轻划过,“江东之命脉,在于漕运商贸,更在于盐铁之利。其境内产盐不足,多赖江淮输入与我等此前‘馈赠’。如今江夏在手,我可彻底封锁长江,断其盐路,再以海盐与新币倾轧其市,不需一兵一卒,便可令其民生凋敝,国库空虚,内乱自生。”
刘封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甄若的策略,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经济战,这本是超越这个时代的降维打击,却是他这现代灵魂最擅长的领域之一。他看向庞宏:“士衡,你以为如何?”
庞宏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闪烁:“甄夫人此计,实为釜底抽薪之策。然,仅凭经济绞杀,恐耗时日久,且孙权困兽犹斗,未必不会狗急跳墙。宏以为,当三管齐下。”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以手作笔,虚划策略:
“其一,便是甄夫人所言经济窒息。以盐铁专卖、货币为刃,削其国力,乱其民心。其二,军事剥皮。命丁奉、凌操二位将军,率水陆精锐,不必强攻大城,专司扫荡江东外围城邑、粮仓、码头,歼其有生力量,毁其战争潜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如钝刀割肉,不断放血。其三,政治瓦解。江东士族并非铁板一块,孙氏立足未稳,与顾、陆、朱、张等大族素有龃龉。我可遣细作,或利诱,或离间,或散播流言,加剧其内部矛盾。待其经济崩溃、军心涣散、君臣相疑之时,大军压境,可传檄而定!”
“好一个‘三管齐下’!”刘封抚掌,脸上终于露出笑容,“经济为根,军事为刃,政治为引。步步为营,将江东逼入绝境。此策深得我心。”他目光扫过二人,最终定格在窗外浩瀚的江面上,“既如此,我意已决。即日起,在江夏设立‘征东行台’,统筹对吴战事。士衡,你总揽全局,负责政略谋划与内部协调;若儿,经济战之事,由你全权主导,所需资源,尽可调用;军事行动,我亲自调度,丁奉、凌操、王平诸将,各司其职。”
“诺!”庞宏与甄若齐声应道。
这时,书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亲卫统领蛮牛粗犷的声音响起:“主公,丁奉、凌操、王平三位将军已到。”
“请他们进来。”
三位身披戎装的将领鱼贯而入,甲胄碰撞,带来一股沙场的肃杀之气。水军都督丁奉,面容精悍,眼神如江上鹞鹰;陆军大将凌操,虎背熊腰,气势雄浑;而坐镇后方的王平,则显得更为沉稳内敛。
刘封将方才议定的“三步走”战略简要说与三人。丁奉眼中立刻爆发出炽热的光芒:“主公放心!末将的水师儿郎早已摩拳擦掌,定让江东水老鼠再不敢出窝!扫荡沿岸,断其粮道,正是我水军所长!”
凌操亦抱拳洪声道:“末将愿为先锋!陆上那些坞堡营寨,正好拿来给新练的士卒见见血!”
王平则更显谨慎,沉吟道:“主公之策甚妙。平在江陵,必稳守后方,确保荆州无虞,同时策应两位将军行动。只是,江东陆逊善于用兵,需防其狗急跳墙,集中兵力反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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