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地的天,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揉碎了光明,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便从午后的暖晴坠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冰核宫外,铅灰色的乌云层层叠叠压在天际,连一丝微光都透不出来,呼啸的寒风卷着细碎的冰碴,拍打在冰晶砌成的宫墙上,发出呜呜的嘶吼,像是远古巨兽在暗夜中呜咽。
林聪裹紧了身上的厚绒披风,指尖还是冻得发僵,他望着眼前无边的黑暗,忍不住咂了咂嘴,声音被风刮得有些发飘:“怎么极北之地的天气说变就变啊?明明吃饭的时候还是暖融融的太阳,结果现在跟深夜一样,完全看不到一点光。”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唐狮掀开门帘走了出来,身上还带着暖阁里残留的汤圆甜香与雪松气息,与宫外的凛冽寒气撞了个正着,激起一阵白雾。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目光先望向暖阁的方向,确认门帘严实,才转头看向廊下的众人。
翔锋倚在一根雕刻着冰纹的廊柱上,挑着眉梢,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终于舍得出来了?怎么样,雪儿醒了吗?”
唐狮轻轻摇了摇头,眼底还残留着几分对怀中之人的温柔:“还没有,今天睡得还挺好的。”他顿了顿,补充道,“暖阁里铺着厚厚的藏式氆氇,不冷,她缩在羊毛毯里,睡得很沉。”
古力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双手插在披风口袋里,望着漫天浓黑,声音带着几分悠远:“你们不知道,雪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步步锻炼自己,才走到如今的位置,拥有了现在的实力。”
翔锋闻言,收起了打趣的神色,指尖摩挲着廊柱上的冰棱,缓缓开口:“其实我们五人,各有各的地盘。在雪儿还没有成为雪主之前,我、古力、雷诺斯、子墨,就已经是各自地盘的真正主人了。”
秦子墨抱着手臂,轻轻点头附和,声音清冽如冰:“我的暗域,翔锋的火域,古力的土域,雷诺斯的雷域,还有小雪的极北之地,都是苍玄大陆上赫赫有名的地域。只是极北之地实在太过寒冷,天气又风云变幻,昼夜温差能冻裂岩石,所以在小雪接手之前,这里一直是苍玄大陆上没人愿意管的地方。”
林聪听得目瞪口呆,他转头望向冰核宫那些错落有致的冰晶建筑。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宫墙表面的冰纹依旧隐隐泛着淡淡的莹光,照亮了脚下的路。回廊整洁无一丝杂物,那些镶嵌在墙面上的冰雪画作,哪怕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也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形态,冰晶的纹路清晰可见,没有半点因寒风侵袭而受损的痕迹。
“难怪她能把冰核宫打理得这么好。”林聪喃喃道,语气里满是敬佩,“换成是我,在这样的环境里,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他想起自己刚才从暖阁走到廊下,不过短短几十步路,就已经冻得牙关打颤,更别说日复一日地守着这片极寒之地,打理这么大一座宫殿。
“她不是撑不下去,是不能撑不下去。”雷诺斯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带着几分感慨。他走到廊边,望着远处被黑暗吞噬的雪原,“冰核宫是她的根,那些冰雪画是先辈们用智慧凝结的珍宝,她肩上扛着的,是整个极北之地的期望。所以哪怕再苦再难,她也只能往前冲,不能后退。”
古力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心疼:“我还记得她刚接手冰核宫的时候,可比现在辛苦多了。那时候她刚从我们的世界过来,还没完全适应极北之地的气候,经常冻得嘴唇发紫,却还是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巡宫。极北之地全靠她用自身实力稳住宫内温度,不让冰雪画因严寒开裂。”
“有一次遇到百年不遇的暴风雪,”古力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宫墙一处冰棱被狂风掀塌,差点砸到存放冰雪画的偏殿。她冒着狂风冲过去,用自身的冰元素凝结出一道厚厚的冰墙阻挡,回来的时候浑身都结了一层薄冰,头发上的冰碴子半天都化不开,却还是先逐幅检查完所有画作,确认没有损伤才肯休息。”
翔锋想起过往,也难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样:“火域常年烈焰熊熊,土域稳固如山,雷域虽险却有规律可循,暗域虽暗却无这般刺骨严寒。只有极北之地,冷得能冻僵神魂,天气更是毫无征兆,前一刻晴空万里,下一刻就可能暴雪封门。雪儿能在这样的地方站稳脚跟,把冰核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份毅力,我们几人都佩服。”
秦子墨补充道:“我之前跟着她巡宫的时候见过,冰核宫的每一处细节都藏着她的心思。那些冰雪画的陈列角度,都是经过反复调整的,既能避开狂风的直吹,又能借着极北之地特有的冰晶反光保存色泽;回廊的转角处,都做了圆弧状的冰棱设计,能减缓寒风的灌入;就连宫门前的积雪,都是按照特定的轨迹清扫,既不破坏冰面的稳定性,又能形成天然的挡风屏障。”
他想起第一次来到极北之地见到杨雪的场景,那时也是这样一个阴沉的天气,杨雪穿着一身素白的冰蚕丝长袍,赤着脚踩在冰面上,步履稳健。她抬手抚过一面冰雪画,指尖在冰晶上轻轻敲击,凭着声音判断画作的完好程度,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周遭的严寒与黑暗都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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