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避开了关于“人类”定义的直接回答，转而说道：“至于铁骸……他是‘守护者’计划下的特殊作战单位，经过生物强化与机械改造，以适应极端环境下的作战需求。他的忠诚毋庸置疑。”
这个解释显然无法完全打消赵钱二人的疑虑。会议在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中结束。
与此同时，在基地底层的某个拥挤的避难所内，昏暗的灯光下，幸存者们围坐在分发到寡淡的能量糊旁。一名脸上带着烧伤疤痕原“净化派”倾向的前军官，正在人群中低声煽动：
“……大家都看到了！那些舰队的人，根本就不是人！是怪物！流着绿色的血！谁知道他们帮我们是不是另有所图？那个秦风，死而复生，带着远超我们的武力，他凭什么帮我们？说不定他和‘清理者’、‘母亲’都是一伙的，只是在演戏！”
“可是……他们确实帮我们守住了基地，还摧毁了地台……”一个年轻的女人弱弱地反驳。
“守住？看看我们现在的样子！”疤脸军官激动地指着周围破损的环境和人们面黄肌瘦的脸，“资源还是这么紧张！他们有那么强大的技术，为什么不多帮我们改善生活？为什么只修复防御设施？我看，他们就是把我们当成了炮灰，当成了吸引火力的诱饵！等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下场恐怕比死在‘清理者’手里更惨！”
恐惧和不安，在缺乏足够信息和正确引导的情况下，犹如野火般蔓延。一些原本中立的士兵和幸存者，眼神也开始动摇。
吴锋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休息室，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医疗中心。周锐的床位已经空了，据说是被舰队接走，进行更深层次的“意识复苏”尝试，希望渺茫。他路过曾经安置小雅和林曼的隔离病房区域，那里如今只剩下一片被舰队技术临时封闭的废墟，提醒着他那无法挽回的失去。
他在一个僻静的走廊尽头停了下来，望着窗外。基地外围，舰队投射下的能量屏障发出稳定的微光，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笼，也像是一个坚固的堡垒。内部，是猜忌、恐惧和资源短缺的困境；外部，是虎视眈眈的“归墟教”和依旧潜伏的“清理者”残余，以及那片被精神污染的土地。
他想起铁骸沉默却坚定的掩护，想起秦风（无论他变成了什么）在关键时刻的支援，也想起基地内部那些惶恐的眼神和煽动的言论。
这时，一名通讯兵找到了他：“吴指挥官，秦指挥请您去一趟舰队联络处。”
吴锋来到位于基地核心区并被舰队士兵守卫着的联络处。内部陈设简洁到冰冷，只有必要的通讯和控制设备。秦风的投影早已等在那里。
“吴锋，你的状态如何？”秦风开门见山。
“还死不了。”吴锋的回答带着一丝疲惫的硬撑。
“很好。”秦风点了点头，“基地内部的情况，想必你已经有所察觉。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但我们的敌人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归墟教’获得混沌核心碎片后，行动会更加难以预测。而‘清理者’虽失去地台，但其全球网络依旧存在，可能会派遣更强的单位前来‘修复’此处的异常。”
他调出一个星图，上面标注了几个闪烁的光点。“我们需要更多的盟友，也需要更深入地了解我们的敌人。根据‘钥匙’记忆中提取的碎片信息和舰队数据库的交叉比对，我们锁定了几处可能与‘盖亚计划’起源、‘归墟教’核心教义，乃至‘清理者’真正指挥节点相关的古老信号源。”
他的目光落在吴锋身上：“其中一处信号源，位于东南沿海，一个被称为‘舟山群岛’的废弃区域。旧时代档案显示，那里曾有一个高度机密的海底研究所。我需要一支精干的小队，前往侦查。这支小队，必须由熟悉现代地面作战、意志坚定，并且……对当前复杂局势有清醒认知的人带领。”
吴锋立刻明白了秦风的意思。这是一次远离基地内部纷争的任务，也是一次深入未知险境的任务。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在绝境中展现出的韧性，因为你对‘母亲’网络和变异体有直接的对抗经验，也因为……”秦风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见证了失去，所以更懂得守护的价值。基地内部需要时间沉淀，而你，或许能在外面找到打破僵局的‘钥匙’。”
吴锋沉默了片刻。他看了一眼窗外那片被舰队光芒照亮的基地，又想起了死去的战友和消失的小雅。留下，或许能暂时安抚内部，但可能陷入无休止的猜忌与内耗。离开，前往更危险的未知，却可能为所有人寻得一线真正的生机。
他抬起头，眼神中的迷茫逐渐被一种属于战士的坚定所取代。
“队伍成员？”他问。
“由你挑选。基地人员，舰队人员，都可以。我会提供必要的装备和信息支持。”
“我需要时间考虑，和挑选队员。”
“可以。二十四小时后，给我答复。”
通讯结束。吴锋独自站在冰冷的联络处内，感受着肩膀上新包扎伤口传来的隐隐痛楚，以及内心深处那重新燃起的微弱火苗。
前路依旧黑暗，危机四伏。但这一次，他或许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为这摇摇欲坠的文明，去探寻一条不一样的出路。伤痕依旧沉默，但战士，已然准备再次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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