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张无形的网，把苏念困在住院部走廊的冷瓷砖上。她刚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手里攥着的病危通知书皱得像团揉烂的废纸，可上面 “需即刻筹备 30 万肾源押金，否则错过最佳手术期” 的字眼，却比手术刀还锋利，一下下剜着她的心脏。
“苏小姐，你父亲的肾功能已经衰竭到临界点了，”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打转，语气里的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现在有匹配的肾源是天大的运气，可这押金…… 一分都不能少，三天内凑不齐，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走。”
三天，30 万。苏念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掏出手机，通讯录翻了个底朝天，从远房亲戚到大学同学，能求的人都求遍了。前天才借到两万块，今天姑姑又在电话里哭穷：“念啊，不是姑不帮你，你姑父上个月刚摔断腿，家里真是泥菩萨过江 —— 自身难保，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挂了电话，苏念蹲在地上，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父亲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她想起父亲以前总说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那时候她还笑着反驳 “钱不是万能的”，可如今才懂，没钱的时候，连亲人的命都留不住。
就在她哭得快要窒息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着 “张总” 两个字。苏念心里咯噔一下 —— 张秃子，她所在公司的老板，出了名的 “铁公鸡”，平时连员工加班费都能克扣，这会儿找她能有什么好事？
她吸了吸鼻子，勉强压下哭腔接起电话：“张总，您找我？”
“念啊，听说你爸住院了？” 张秃子的声音透着股刻意的热络，像裹了层糖衣的炮弹，“我刚从财务那听说你最近手头紧，做人得讲情义，咱公司也不能看着员工为难不是？”
苏念愣住了，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攥紧了手机，警惕地问：“张总，您想说什么？”
“这样，我让财务给你预支 10 万工资，先拿去给你爸应急！” 张秃子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做了多大的善事，“不过念啊，你也知道，公司不是慈善堂，这钱不能白拿。你之前研发的那个‘智能节水阀’技术，不是还没签正式协议吗？正好，咱今天把‘技术转让协议’签了，就当是你给公司的回报，你看怎么样？”
10 万！苏念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可是父亲救命钱的三分之一！她咬着唇，心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 一边是父亲岌岌可危的病情，一边是自己熬了无数个通宵才搞出来的技术。可转念一想，协议而已，无非是确认技术归属公司，她本来就是公司员工，技术归公司也合情合理，先拿到钱救父亲再说！
“张总，我现在在医院，能不能……”
“哎，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张秃子打断她，语气里多了几分催促，“我让司机送支票过去，你在医院等着，咱当场签了协议，钱你立马就能用，多省事？你爸的病可耽误不起，别等错过了时机，哭都没地方哭去！”
张秃子的话像根鞭子，抽在苏念的软肋上。她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答应：“好，我在住院部楼下等您。”
挂了电话，苏念擦了擦眼泪，心里抱着一丝侥幸 —— 或许是她想多了，张秃子这次真的是好心帮忙。可她忘了，老话说 “黄鼠狼给鸡拜年 —— 没安好心”，贪婪的人永远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半小时后，张秃子的黑色奔驰停在医院门口。他穿着花衬衫，挺着圆滚滚的肚子，手里捏着个牛皮纸袋，脸上堆着油腻的笑：“念啊，你看我多够意思，特地让财务加急办的支票，10 万，一分不少！”
他把纸袋递过来，苏念接在手里，指尖能摸到支票硬挺的质感，心里又酸又涩。可还没等她道谢，张秃子就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打印好的协议，递到她面前：“来，把这个签了，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公平公正！”
苏念接过协议，飞快地往下扫。标题是 “技术转让协议”，前面几条都写得中规中矩，无非是确认她将 “智能节水阀” 技术转让给公司，公司支付相应报酬。可她越往后看，心里越沉 —— 最后一条用小号字体写着：“自本协议签订之日起，该技术相关的所有专利申请权、使用权、转让权均归公司所有，乙方（苏念）不得再以任何形式使用或授权他人使用该技术，且不得就该技术主张任何知识产权。”
“张总，这最后一条……” 苏念的声音都在发颤，“为什么所有专利都要归公司？我只是转让技术使用权，不是卖断所有专利啊！”
张秃子脸上的笑瞬间淡了，他收起牛皮纸袋，靠在车身上，眼神里露出了贪婪的獠牙：“念啊，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在公司上班，用公司的资源搞研发，这技术本来就该归公司。再说了，我给你 10 万救急，你把专利全给公司，这不叫等价交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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