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锁之室”的灯熄了。
他们退回到工作室中央的软垫区，像围坐在一片安静的湖心。
四个人坐在蒲团上，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墙上的老式挂钟滴答作响，李姐的手在膝盖上绞成一团。
“我儿子今年才第一次叫我‘妈’。”她的声音突然响起，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他三岁我就出来打工，他爸说‘别总打电话，孩子该跟你亲了’……我就真的，三年没打过。”
小航突然抓住她的手。
林昭昭望着他们交握的手指，想起昨天监控里外卖小哥和老教授的手，想起小宇勾住沈知白小拇指的模样。
眼泪又涌上来，她却没躲，任它顺着脸颊落在银镯子上，叮的一声，清脆如露珠坠入瓷碗。
门被轻轻推开。
沈巍举着文件站在光里，封皮上“《密室大逃脱》第四季心理设计顾问合同”几个字烫金发亮，甲方栏龙飞凤舞签着“林昭昭”。
昨天她已在邮件里确认了合作意向，只是没想到他会连夜打印、亲自送来。
傍晚的阳光斜斜照进工作室时，沈知白的包裹到了。
深棕牛皮纸封得严严实实，拆开却是本烫银书脊的《共情的代价》，扉页空白处夹着张照片——沈知白穿着白衬衫站在社区心理站门口，小宇举着“青少年心理角”的牌子，两人的手掌击在一起，影子在地上叠成小小的山。
书末附录页贴着张便签，字迹比学术论文里的工整许多：“真正的心理安全，不是情绪平滑，是允许断裂。”林昭昭翻到最后一页，一张纸条飘出来：“我申请了去西北支教，教青少年心理课。若你愿来指导一次，我备好煤油灯。”
她摩挲着纸条边缘，想起昨天监控里沈知白弯腰捡梧桐叶的动作，想起他手机屏保里那个踮脚够爸爸手的小男孩。
“你不用求我。”她对着空气说，“你已经，开始走出来了。”
深夜的电脑屏幕泛着幽蓝的光。
林昭昭在新文档“Me21”标题下敲下：“桥修好了。可桥头站着的，是那个终于敢回头的小女孩。”（Me21，她在心里默念，这是我给自己心理重建计划起的名字——第21天，我终于敢说“我在”。 ）
窗外的月光漫过窗台，落在桌上摊开的日记本上，“见证人”三个字被镀上银边，墨迹仿佛在微光中流动。
她合上电脑，望向窗外。
废弃诊疗中心的屋顶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像一条从过去通向未来的路。
手机突然震动，是赵导发来的消息：“邓伦明天来录‘录音带修复站’，他说想自己拆第一盘磁带。”
林昭昭望着屏幕笑了。
她闭上眼，仿佛看见那个男人站在录音室门口，手悬在磁带盒上方，微微发颤——就像二十年前的她，指尖离母亲的信只差一厘米。
有些声音一旦被听见，就再也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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