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巷的风卷着梧桐叶扑在玻璃上,簌簌作响,像指甲轻轻刮擦着寂静的神经。
林昭昭站在工作室窗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新装的声纹锁面板——金属还带着昨日施工的余温,触感微烫,却让她后颈一阵发紧。
她盯着那道细小的接缝,忽然觉得有根针扎进皮肤:这锁才装了十二小时,怎么会有人摸到暗语?
“哐当!”身后的木门猛地被人撞开,震得她手一抖,差点碰倒桌上的马克杯。
老刘攥着笔记本电脑冲进来,镜片上蒙着层薄汗,指节捏得发白:“小昭!回廊声纹锁昨晚被触发三次!”
他把电脑转向她,蓝色屏幕上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像一条条无声尖叫的蛇,“进出记录全是空白……不是普通破解,她在锁体表面用压电薄膜注入合成声波,模仿共振模式。”
他指着频谱边缘一处细微抖动,“但她忘了,真人的肺部会有0.3Hz以下的潮式呼吸波动——录音里没有。”
林昭昭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冷气从脊椎一路窜上耳根。
她想起昨夜控制台那串重合度89%的光流波形,想起许蔓连续三天出现在访客记录里的名字,像一枚嵌入血肉的锈钉。
“调备份音频。”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冰碴子,在空气中划出细碎裂痕。
两人凑在电脑前逐帧比对。
空调低鸣,机箱风扇嗡嗡作响,仿佛时间本身在屏息等待。
当第47秒的声波图放大时,林昭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在那串模拟声纹的谐波里,夹着一丝极轻的呼吸节奏,平稳、克制,却与三个月前镜屋监控中许蔓的生理数据严丝合缝。
“是她。”她冷笑一声,鼠标重重敲在许蔓的名字上,金属按键发出短促脆响,“她不只想听,她想替所有人决定,哪些声音该消失。”
老刘的喉结动了动,喉间干涩吞咽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想起上周许蔓来检查电路时,指尖在光流存储箱上停留的时间——那根本不是检查,是在找破解点。
“需要设套吗?”他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敲击桌面,像在模拟某种旧日节奏,“当年我在电视台修设备,见过用假录音钓鱼的。”
林昭昭的手指划过声纹锁的金属纹路,凹凸的刻痕硌着指腹。
奶奶说过,真话需要回声,假话也需要陷阱。
“今晚重设系统逻辑。”她抽出张便签纸快速写写画画,笔尖划破纸面,留下细小毛边,
“在验证后端嵌个‘回声陷阱’——检测到非本人声源,系统假装放行,启动沉浸式反馈协议。”她抬眼,目光突然锋利如刀,“内容……指向她从未涉足的领域。”
“2008年,监制办公室,未命名。”
老刘盯着便签上的字,突然笑了,笑声低哑:“这玩意儿像不像当年选秀后台的‘黑箱录音’?只不过这次,咱们是给猎人挖坑。”
深夜十一点,许蔓站在回廊外的阴影里。
夜风裹着湿气,贴着墙根游走,她能听见自己口袋里录音笔轻微的电流杂音,像毒蛇吐信。
助理说这是林昭昭日常说话的声纹样本,足够骗过系统。
她深吸一口气,凉意刺入鼻腔,指尖微颤地摸出设备。
当她对着声纹锁念出暗语时,锁舌弹出的轻响让她后背沁出薄汗,布料黏在皮肤上,又冷又痒。
回廊里的光流灯串在她脚边流淌,蓝绿色光影如液态梦境。
她快速打开便携扫描器,屏幕上的数据流刚跳到2021年区域,头顶的灯突然全变成了血红色,警报般的光晕在墙上投下扭曲影子。
“2008年,监制办公室,有人用录音换资源。”广播里的低语像根细针,扎得她耳膜发疼,连鼓膜都随之共振。
许蔓猛地抬头。
四面墙壁上,模糊的投影正在浮现: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跪在地上,肩膀剧烈颤抖,画面颗粒粗粝,却真实得令人窒息。
而画外音里,那个声音——分明是她自己的!
“只要你不说,我保你进决赛。”
扫描器“啪”地掉在地上,塑料外壳裂开一道缝。
许蔓的手指死死抠住墙面,指甲缝里渗出血丝,铁锈味混着尘土钻入鼻腔。
她想起2008年那个暴雨夜,雨水砸在屋顶像千军万马奔腾,那个哭着说“我想唱歌”的练习生,想起自己把她的清唱demo换成了别人的录音带。
“咔。”
监控室的屏幕闪了闪。
沈巍摘下老花镜,将许蔓慌乱扯掉扫描器的画面截成动图。
他拨通司法合作通道时,窗外的月光正落在“B7项目伦理审查”的封条上,银白的光像一道沉默的审判。
“非法侵入、伪造数据。”他对着电话轻笑,声音沙哑却坚定,“够她喝一壶了。”
挂了电话,他给林昭昭发了条简讯:“通道可以匿名,但破坏它的人,必须留名。”
林昭昭盯着手机屏幕,指腹轻轻抚过“仅司法可见”的文件夹图标,触感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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