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刷到这条时,正坐在“记忆赎回所”的老榆木桌前。
她驱车穿过老城区窄巷,最终停在一栋旧式院落前。
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木牌:“记忆赎回所”。
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槐树,枝干扭曲如挣扎的人形。
她说不清为什么租下这里,只记得签合同那天,房东说:“这房子以前是祠堂,专收没人认领的灵魂。”
她点下“点赞”,又转发配文:“当替身开始拒绝扮演,神像就开始碎裂。”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想起许蔓公司那栋玻璃幕墙大楼——阳光反射如祭坛上的圣像,俯视众生。
此刻,该有裂纹了吧?
暮色漫进雕花窗棂时,十位参与者陆续走进“记忆赎回所”。
阿峰换了件干净的工装,袖口还沾着机油,指尖有常年握方向盘磨出的茧;小薇没化妆,发梢别了朵自己折的纸花,花瓣边缘微微卷起;场务小张抱来个纸箱,里面是他攒了三年的场记本,纸页泛黄,边角卷曲。
林昭昭蹲在火盆前,划亮火柴。
火苗舔着引火纸,噼啪作响,热浪扑在脸上,睫毛微微发烫。
“你们的工作牌,曾是枷锁,也是生计。”她抬头,火光映得每个人的眼睛发亮,像暗夜里重新点燃的星子,“今天不强迫烧,但如果愿意——”
阿峰第一个上前。
他从口袋里摸出工牌,金属边角被磨得发亮,上面“许蔓工作室·专属司机”的烫金字还很新。
他盯着工牌看了两秒,突然笑了:“我给三个顶流过车,他们坐后座时,从没人问过‘师傅你吃饭了吗’。”说完,手一松。
工牌掉进火盆,“滋啦”一声,烫金字符蜷成黑蝴蝶,在火焰中翻卷、碳化。
小薇第二个走过来。
她的工牌是粉色的,印着“一线花旦·首席化妆师”。
她把工牌举到火光前,指腹蹭过自己名字的位置:“以前总在想,是我化妆厉害,还是艺人长得好。现在知道了——”她弯下腰,“是我该被看见。”
纸花从发梢掉下来,落进火盆,和工牌一起燃烧,灰烬轻飘如蝶。
剩下的八人陆续上前。
场务小张的工牌沾着舞台胶,王姐的工牌边缘起了毛边,连最沉默的剧务老周都摸出工牌,说:“我孙子总问爷爷你在剧组干嘛,我以前只说‘搬道具’。今天能告诉他,我搬的是别人的人生,但我有自己的。”
火盆里的光越烧越亮,热气蒸腾,映得林昭昭眼眶发酸,鼻腔里满是纸张燃烧的焦香。
她转身打开老榆木盒,里面躺着那本日记——是阿峰给U盘时塞的,扉页写着“替他们活着”,里面记满了“帮删黑帖”“挡私生饭”“替喝醉酒的艺人道歉”的细节,字迹潦草却坚定。
她轻轻合上盒子,在标签页写下:“未赎回·集体之痛”。
然后翻开笔记本,钢笔尖悬在“共情守则”第五条下,写下第六条:“看见那些看不见的人,是共情的起点。”
深夜十一点,工作室的台灯在桌面投下暖黄的圈,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像春蚕食叶。
林昭昭整理着今天的资料,邮箱提示音突然响起。
发件人ID是“former_assistant_07”,正文只有一行:“我们还有四十二人,等着进你的密室。”
她盯着屏幕,窗外的城市灯火像撒了把星星,玻璃映出她疲惫却明亮的脸。
鼠标点开新文档,标题栏跳出“影子剧场·第二季:全民共谋者”。
笔尖在纸上游走,她轻声说:“你们不是共犯,你们是最早醒过来的人。”
火盆的余烬还在角落发亮,灰烬里一枚工牌残片闪着微光。
“NPC”三个字母正在融化——早在场务小张的录音里,他就苦笑过:“粉丝骂我们是NPC,刷存在感。可谁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我能当一次主角?”
此刻,那三个字母在余烬中扭曲、塌陷,像在说:该退场了。
林昭昭合上笔记本,打开官网后台。
首页的音频播放量还在往上跳,她点击“更新动态”,输入框里跳出一行字:“当第一百个声音说‘我是人’——”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她忽然笑了。
明天,会有更多裂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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