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蝉鸣裹着暑气钻进窗户时,林昭昭已经在记忆赎回所的旧木桌前坐了三个小时。
窗外的风带着黏腻的热意拂过她裸露的手臂,像一层薄纱贴在皮肤上;远处巷口传来电动车颠簸的嗡鸣,夹杂着几声犬吠,在寂静中划出细长的裂痕。
她面前摊开的影子档案打印本足有半尺厚,纸张边缘因反复翻阅而卷曲泛黄,每一页都贴着参与者的手写回忆、心跳波形图——那些起伏的曲线仿佛仍在跳动,像沉睡未醒的心脏。
还有阿峰上个月新画的蜡笔画:一个穿白大褂的小女孩牵着老奶奶的手,色彩浓烈得几乎要溢出纸面,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昭昭姐姐和奶奶,字迹被阳光晒得微微褪色。
老吴抱着工具箱推门进来时,她正用红笔在司机王师傅那页画星号。
铁盒碰撞的声响惊得窗台上的绿萝晃了晃叶子,水珠从叶尖滚落,砸在水泥地上,绽开一朵转瞬即逝的暗斑。
他蹲在音响旁拧螺丝,头也不抬地说:“我把‘回声墙’做了个镜像端口,连上了星轨的主控台测试线——反正他们上周让我去修投影,顺手插了一根备用网线。”
他的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尾细密的皱纹,像被岁月犁过的田垄,“频段锁死了,只要他们开机,咱们就能插进去。”
这位给明星跑了十五年通告的老师傅总说我就是个车轮子,可他的记忆里藏着太多:醉酒艺人吐在他后车座的凌晨三点,顶流为赶通告踹碎车门时飞溅的血珠,还有他女儿高考那天,手机里躺着十七条改行程的未接来电。
此刻,他坐在屋角的马扎上,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掌,指节粗大,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净的机油黑痕。
桌边放着一杯凉透的茶,杯壁凝着水珠,映出他沉默的身影。
“昭昭,小薇到了。”老吴把工具箱往地上一墩,声音沙哑,“那丫头在门外站了十分钟,手攥着假睫毛盒子直发抖。”
林昭昭合上档案本,起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薄荷糖铁盒叮当响——那是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金属盒盖磕碰出清脆的颤音,里面还留着最后一颗糖纸泛旧的水果糖,甜香早已散尽,只余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气息。
她推开门,正撞见小薇对着玻璃橱窗整理假发片。
晨光斜照进来,映出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像被雨水晕开的墨点。
她的手指刚碰到假睫毛的胶水刷,又触电似的缩回去,指尖微微颤抖。
“我...我把平时给明星用的妈生感睫毛全剪了。”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塑料袋,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里面是二十多副卷翘的假睫毛。”她顿了顿,喉头滚动,“他们总说要,可最自然的,是我自己这双长着细纹的眼睛吧?”
林昭昭伸手碰了碰她眼下的细纹,指尖感受到那层薄如花瓣的肌肤下微弱的脉搏跳动,像在触摸一片被岁月吻过的花瓣。
“等会你上台,就把这袋睫毛倒在镜头前。”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耳膜,“让所有人看看,谁在替谁藏起真实。”
上午九点五十八分,星轨文化发布会后台。
林总监整理袖扣的手顿了顿,镜子里映出他紧绷的脸。
银灰色的领带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一道冻结的河。
同一时刻,“记忆赎回所”。
林昭昭看着墙上的电子钟跳到09:58,轻声道:“老吴,信号稳吗?”
“稳着呢。”老吴拍了拍主机箱,耳机里传来蜂鸣,“三秒后切入。”
屋角,王师傅默默摘下帽子,露出斑白的鬓角。
小薇走过去,打开那支偷来的口红——膏体已有些干裂,但她仍轻轻涂抹在他皲裂的唇上,动作温柔得像在修复一件古董。
阿峰骑着电动车冲进巷子,车筐里塞着皱巴巴的工牌,后衣架绑着个掉漆的铁皮盒——那是他当助理时收的替骂本,每个艺人的无理要求都被他记在本子上,最后用修正液涂成一片白。
“昭昭姐!”阿峰的T恤后背全湿了,额角沾着草屑,呼吸急促,“我把张哥的司机、李姐的场务都叫来了。他们说,只要你点头,就带着压箱底的故事来。”
他掀开铁皮盒,哗啦啦掉出十几张皱巴巴的便签纸,“这是我替人道歉的记录,有说我家哥哥不是故意推你的,有写姐姐腿粗是角度问题,还有……还有我儿子问我爸爸为什么总说对不起时,我躲在厕所写的。”
林昭昭弯腰捡起一张便签,上面的字迹被泪水晕开,墨迹模糊却仍可辨认:对不起,我儿子今天发烧了,但我必须替哥哥赶通告。她喉咙发紧,指尖触到纸面潮湿的褶皱,像摸到了某个人深夜哭泣的温度。
她把便签轻轻放回盒里:“今晚,这些对不起要替你说出口。”
上午九点五十九分,星轨文化发布会现场,聚光灯亮起。
林总监深吸一口气,走向舞台侧翼。
同一时刻,“记忆赎回所”控制台前,电子钟跳成“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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