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影工坊的铁门在清晨七点准时打开。
林昭昭站在门内,看着七位老技师陆续走进来。
他们大多佝偻着背,有人扶着腰,有人揉着眼睛——显然是被她凌晨三点发的短信叫醒的。
老周走在最前面,裤脚还沾着昨晚在草丛里翻找老设备时蹭的草屑,手里攥着个褪色的帆布袋,边角磨得发白。
周叔。
林昭昭上前接过帆布袋,触到布料时掌心一沉,是七套积灰的工作证,金属牌面还留着指纹的凹痕,边缘微微翘起,像被无数次摩挲过又匆忙塞回。
布料粗糙的纤维刮过她的指腹,带着陈年灰尘的干涩与潮湿泥土的气息。
老周抬头看她,眼角的皱纹里凝着晨露似的水光:昭昭,我把能叫的都叫来了。
老陈说他孙子发烧,来不了;老张在医院陪老伴......
够了。
林昭昭轻轻拍了拍他手背,皮肤相触的瞬间,她感受到那双手的颤抖——青筋凸起,骨节粗大,掌心布满厚茧,却仍透出一丝迟疑的温热。
七个人,刚好七盏灯。
房间里的布置让老技师们脚步顿住。
斑驳的水泥墙上挂着老吴年轻时的工作照,相纸泛黄卷边,他穿着蓝布工装,怀里抱着台比人还高的调音台,笑得露出虎牙。
照片下方,一缕阳光斜切进来,照亮空气中缓缓浮游的尘粒,如同时间本身在呼吸。
工具架锈迹斑斑,铁皮边缘剥落成锯齿状,上面摆着几台老式示波器,绿色荧光屏明明灭灭,发出细微的“滋滋”电流声,像极了二十年前他们熬夜调试设备时的模样。
那声音低频而持续,仿佛从记忆深处渗出。
每张木桌上都摆着一件旧装置:频闪灯的金属外壳掉了漆,裸露出暗红铁锈,指尖轻触会留下淡淡的铁腥味;
改装话筒的网罩凹了个坑,敲一下便传出空洞的“咚”响;
还有台老式投影仪,镜头蒙着层薄灰,拂去时扬起细小颗粒,在光束中如星尘飞舞。
今天请各位来,修一样东西。
林昭昭走到房间中央,声音不大,却像钉子般钉进空气里,余音在空旷的厂房中激起微弱回响,修好它,然后说一句真话——我曾参与制造了什么。
老周第一个坐下。
他面前是块三棱镜色片,边缘崩了个小角,断口锐利,映出一道扭曲的蓝光。
林昭昭看见他的手指在色片上抚过,指节因常年拧螺丝而变形,此刻却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2013年秋天,许蔓说要给选手打情绪光。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像是从生锈的管道中挤出,我调了七次色卡,最后定的是487纳米蓝光。
角落里传来抽气声。
赵倩不知何时站在那儿,没穿往日的西装套裙,而是件灰扑扑的针织外套,脖子上挂着台微型摄像机。
镜头对准老周的手时,发出轻微的自动对焦“咔嗒”声。
她的目光扫过老周颤抖的手,又落在色片上——那抹蓝,正是当年综艺里选手崩溃时背景光的颜色。
她忽然记起自己剪辑那一幕时,导播笑着说:“这光打得妙,观众都说她‘演得太真’。”
修吧。林昭昭递过一把十字螺丝刀,金属柄冰凉,握上去有种刺骨的清醒,修好它,真相才会显形。
螺丝刀碰到金属的轻响在房间里散开,清脆得像第一滴雨落进枯井。
老周的手稳定下来,他拧下色片固定螺丝时,动作熟练得像在给老伙计做检查。
每一次旋转都伴随着细微的“咯吱”声,那是螺纹咬合的摩擦,也是岁月松动的声音。
小林是老吴的徒弟,二十出头时被公司派来当助手,此刻正对着改装话筒发呆。
话筒外壳残留着焊点烧灼的焦痕,他伸手触碰时,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静电刺痛。
他突然抬起头,睫毛上挂着水光:当年我知道这话筒能发射次声波,可他们说……说这是为了节目效果。
林昭昭重复,声音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柔,像母亲催促孩子说出隐瞒已久的过错。
当老周拧紧最后一颗螺丝时,房间突然暗了下来。
老式示波器的绿光里,他按下测试键——487纳米的蓝光骤然亮起,频率稳定在12Hz。
光束投射在墙上,泛出幽冷的涟漪,如同深海中的信号灯。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唱歌......
音响里突然传出模糊的录音,是十年前某期综艺选手的哭腔,失真却穿透力极强,混着电流杂音,像从地底爬出的控诉。
老周的手一声松开螺丝刀,整个人跪坐在地。
他的肩膀剧烈起伏,眼泪砸在水泥地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啪”声,却被林昭昭听见了——那一瞬,她闻到了咸涩的气息,混合着铁锈与旧木腐朽的味道。
我不知道那光会让她十年做噩梦!
我以为我只是换个滤镜!
我以为......
林昭昭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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