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苏的手掌离开她的肩头,像一片落叶飘远。
林昭昭走出老宅时,天边正泛起鱼肚白。
雨后的街道湿漉漉地映着路灯,水洼里浮着碎光,她踩过时溅起微凉的水珠,打湿了裤脚。
她走了二十分钟,直到看见“昭心密室”招牌在晨雾中浮现。
当她推开“空白之室”的门时,沈巍正在调试设备,动作比平时重了些。
你最近睡眠监测显示深睡时间不足两小时,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少见地严厉,情绪隔离程度比三个月前显着上升。
正因我快没了感觉,林昭昭把无机关、无数据、无剪辑的规则单拍在桌上,纸角划过桌面发出短促的刮擦声,才必须进去。
否则我跟许蔓有什么区别?她看见沈巍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弯腰捡起她碰掉的马克笔,笔帽上还粘着上次设计密室时沾的木屑,指尖蹭过时留下一点褐色的印。
小雨姐姐抱着登记本进来时,发梢还沾着晨露,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在肩头洇出一小片深色。张叔、李阿姨、陈奶奶......她指尖划过名单,最后一栏突然多了行小字,林妈妈——特邀观察员。她抬头时眼睛发亮,我是在帮陈奶奶登记家属联系方式时,听到社区工作人员提了一句——您妈妈上周搬回老城区了。
我就……擅自填上了名字。
还没来得及告诉您。
林昭昭的呼吸顿了顿,胸口像被冷风灌入,又空又沉。
她想起母亲离开时留下的那串银链,小椅子坠子在奶奶的诊疗室里晃了二十年,金属的凉意仿佛仍贴在颈间。
空白之室的白墙在晨光里泛着温柔的雾色,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即将苏醒的记忆。
十个人围坐在草编坐垫上,有人攥着旧照片,指腹反复摩挲相纸;有人抱着褪色的玩偶,布面已磨出毛球,散发出旧时光的微尘气息。
林昭昭脱了常穿的工装外套,只穿件浅灰针织衫——这是奶奶说过的去防御性装扮,羊毛纤维柔软贴肤,却让她第一次感到某种裸露的不安。
大家可以说任何想说的,她的声音比以往轻,像风吹过帘幕,没有引导,没有分析,只有听。
最先开口的是位穿格子衬衫的父亲。
他的手背上有道旧疤,说话时总去摸左边耳垂——和他儿子社交账号里的习惯动作一模一样。我儿子......他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像卡在锈蚀的齿轮里,去年为了维护偶像,和人对骂了三天三夜。
后来那偶像被爆抄袭,他......父亲的声音突然破了,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爸爸,我连愤怒都不会了,然后就......
林昭昭的舌尖抵着上颚,口腔里泛起一丝铁锈味。
那句话像一根细针,扎进她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许蔓被捕当晚,在审讯室门口喃喃自语:“我已经感觉不到恨了。”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最近一次真正愤怒,已是三个月前的事。
胸口像压了块浸水的棉絮,指尖凉得发木,呼吸变得浅而急。
她抬头,看见白墙上自己的影子——脊背挺直,下颌微收,眼神冷静得像实验室的观察窗。
那是她最熟悉的面具,也是许蔓出事前镜子里的模样。
她站起身,白墙在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
拿起马克笔时,笔杆上还留着小雨姐姐的指纹,温热的触感让她指尖一颤。
她踮脚在墙上写下三个字,墨迹在白墙上晕开,像滴未落的泪:我也会痛。
转身时,第一位母亲已经站在墙前。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字的最后一捺,像在触碰某种活物,皮肤与墨迹接触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
第二位、第三位......有人哭出了声,啜泣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混着抽气与低语;有人摸着字迹呢喃原来不是只有我,声音轻得像梦呓。
监控室里,赵倩摘下耳机的动作很慢。
她盯着屏幕里那面逐渐被字迹覆盖的白墙,指节抵着唇,直到指甲在皮肤上压出红印,耳边只剩人群低语的余响,像潮水退去后的沙岸。
深夜收室时,小雨姐姐整理坐垫,从草编缝隙里摸出张纸条。
她刚要打开,林昭昭的手机在桌上震动——是社区发来的消息:林女士已确认明日行程,上午九点到。
小雨姐姐抬头,看见林昭昭正对着白墙上的我也会痛发呆。
月光从天窗漏进来,在她发顶镀了层银边,像一顶无声的冠冕。
不知谁的外套落在墙角,衣摆下露出半截蓝丝带,上面用彩笔歪歪扭扭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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