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安排在第二天上午九点,”阿峰翻着拍摄清单,“三人分别录制,小薇统筹剪辑。”
“老周说调光台的灯要调成二十年前的暖黄。”
“小薇的化妆镜找了她当年给顶流化妆用的那面,镜子背面还有艺人签的‘永远美丽’。”
他突然顿住,“昭昭姐,小薇说想把疹子露出来。她说以前给别人遮丑,现在要给行业看看真正的丑。”
林昭昭的喉结动了动。
她想起昨夜小薇卸妆时,棉片上混着皮屑的粉底,消毒水与血丝混合的腥气弥漫在狭小的洗手间;想起女孩说“我们的脸不该是服务别人的代价”时,眼睛里烧着的火,像要把整个行业的虚伪照穿。
“拍。”她拿起记号笔在清单上画了个重重的勾,“开头统一:‘我不是完美员工,但我敢说。’”
次日上午九点,镜头逐一亮起。
第一个走进画面的是老周。
调光台落了层薄灰,他用袖口擦了擦推杆,指尖在最左边那个“记忆灯”的按钮上停留片刻——那是他当年第一次调试灯光时,师傅拍着他肩膀说“灯光要照见真实”的位置。
镜头亮起时,他望着监视器里的自己,突然笑了:“我是老周,干了三十年灯光。以前总说‘听导演的’,现在我要说——”他按下推杆,暖黄的光漫过整个房间,“灯该照谁,不该由资本说了算。”
镜头外,林昭昭盯着监视器屏,轻轻点头。下一个进场的是阿峰。
他站在垃圾间门口,生锈的门把手硌得他掌心发疼,铁锈粉末沾在指缝,像旧伤口的余烬。
镜头扫过墙角那堆被丢弃的工作证,他摸出兜里那条发黑的围巾——是沈巍根据DNA报告复刻的仿品,连纤维纹理都一样。
“真品还在物证库锁着,”他说,声音有些发哑,“但这足够提醒所有人记得那天的气味。”
“我是阿峰,干了八年场务。有人让我把这条围巾扔进垃圾桶,现在我要把它扔进——”他抬头看向镜头,眼里有光,“扔进所有未来从业者的课本里。”
彩排时没人提意见,直到小薇掀开遮脸的围巾,场记眼圈突然红了。
她坐在化妆镜前,镜子里映出她左脸的疹子,像片红色的海,边缘微微肿胀,碰触时有隐隐刺痛。
她拿起那瓶被摩挲得发亮的卸妆油,棉片擦过脸颊时,台下的场记突然吸了吸鼻子——不是妆粉味,是消毒水混着血丝的腥气,真实得令人窒息。
“我是小薇,干了五年化妆师。以前总说‘忍一忍就好了’,现在我要说——”她举起棉片,正面迎向镜头,“我们的脸,该由自己说疼。”
视频尚未剪辑完成,林昭昭已让沈巍刻了三百张DVD,每张都裹着印着“未来的从业者,有权知道行业真相”的牛皮纸。
“寄到北电、中传,还有所有开设影视专业的院校。”她把最后一张DVD放进信封,指尖抚过粗糙的纸面,“他们封杀现在的我们,但封杀不了未来的眼睛。”
王处长是在黄昏时分来的。
他夹着个磨得起毛的公文包,进门时带起一阵风,把桌上的证言吹得哗啦响,纸页翻飞如一群欲飞的鸟。
“林小姐,”他把草案推过来,封皮上“幕后从业者保护条例(草案)”几个字在夕阳下泛着金,“这是三十年来第一次,把‘看不见的人’写进制度。”
林昭昭翻到第十条,呼吸突然一滞:“禁止强制签署沉默协议”“禁止以心理评估名义实施信息控制”——这些她在证言里反复提到的痛点,此刻变成了黑体字,像从黑暗中浮出的碑文。
“他们还会反扑吗?”她抬头时,眼里有光。
王处长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蒙着层雾气:“会。但下次,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个人,是规则。”
他指了指窗外正在拆卸的“沉默墙”,工人们正把小镜子小心收进木箱,“你看,墙倒了,但镜子里的脸,都留在人心里了。”
当晚,林昭昭站在“记忆回廊”的公告栏前。
她贴出《密室大逃脱》停更通知时,手指在“终止合作”四个字上停留片刻,然后在旁边贴上张新纸条:“见证者巡讲第2站,定在芒果台门口。”
沈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合规视界’正在疯狂删日志。”
屏幕上红光闪烁,像一场远距离的火灾,数据流中夹杂着刺目的删除指令。
她没有回头,只是仰起脸,看向那些悬挂在头顶的小灯——三百个开关,三百种声音,三百个曾经低头走路的人。
第一盏灯亮了。
接着是第二盏。
第三盏。
她走到“烛光回廊”的主控箱前,木质灯架上还沾着新鲜的木屑,月光透过玻璃斜斜照进来,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像一层薄霜。
她伸手触到电源开关,指尖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电流震动。
“有些光,”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笑,“不该再等明天。”
——有些光,该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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