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盯着手机屏幕时,凌晨三点的月光正从监控室的百叶窗漏进来,在“回声厅”实时数据图上割出细碎的银边。
291个绿色光点在十七座城市的地图上明明灭灭,像被风吹散的萤火,每一粒都映在她干涩的眼底,泛着微颤的晕影。
弹幕滚动得太快,她不得不摘下眼镜揉了揉眼角——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仿佛有细沙卡在眼睑深处。
“我们不孤单”五个字被顶到最上方,转发量在半小时内破了百万,连央视新闻的官微都转了截图,配文是“当真话有了共鸣池”。
那行字亮得灼人,像一簇突然蹿起的火苗,烫过她的视网膜。
手机突然在掌心发烫,几乎要灼伤皮肤。
是白语发来的视频,画面里她蹲在上海分站的“回声池”前,碎纸机吐出的雪片簌簌落了半池,冷风从门缝钻入,吹乱了她的刘海。
她仰头笑时,眼尾还沾着没擦净的泪,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姐,刚才有个阿姨攥着我手说,她儿子十年前自杀时留的遗书,就藏在这个书店的旧书架里。”
那声音穿过耳机,像一根温热的针,轻轻扎进林昭昭耳后的神经。
林昭昭喉咙发紧,刚要回消息,后颈突然泛起凉意——不是空调的风,而是一种更深的、来自记忆深处的寒意。
那是种熟悉的、被潮水漫过头顶的窒息感,耳膜嗡鸣,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抽离。
她想起十二岁躲在奶奶办公室双向镜后,听二十个被校园霸凌的孩子抱头痛哭。
那时窗外正下雨,玻璃上的水痕扭曲了他们的脸,她蜷在墙角,指甲抠进地毯纤维,掌心全是湿冷的汗。
又想起去年给邓伦设计职场密室,对方摔碎“绩效奖杯”时,她站在阴影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碎的是自己的肋骨,每一片裂痕都在皮下震颤。
但这次不一样。
三百个声音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像有人拿了把生锈的钥匙,一下下刮擦她的太阳穴,发出金属摩擦的尖锐杂音。
“你说真话,他们会毁了你。”
“那照片要是烧了,你连最后一点证据都没了。”
“你以为他们会感谢你?当年我替顶流挡酒进医院,她连束花都是助理买的。”
林昭昭猛地扯掉耳机,额角重重磕在桌沿,钝痛炸开的一瞬,那些绿色光点仿佛顺着电流爬进了她的颅骨,一颗颗钉入太阳穴。
她踉跄着扑向沙发,眼皮沉得抬不起。
就在意识滑入深渊的刹那,记忆掀起了风暴——白语那张焦黑的合影在风中翻卷升起,照片里的笑脸渐渐扭曲、分裂,化作三百张不同的脸,每张嘴都在无声开合:“你护不住我们的。”
“你护不住你自己的。”
冷汗浸透了后背,布料黏在皮肤上,冰凉如蛇蜕。
她在一声钟响中猛然惊醒,胸口剧烈起伏,指尖触到床头柜上的旧账本。
封皮是奶奶用蓝布缝的,边角磨得发亮,指尖抚过时能感受到细微的毛刺。
第一页还留着她十四岁时的歪扭字迹:“今日帮张叔设计‘亡妻回忆室’,他在玫瑰墙前哭了半小时,走时往我兜里塞了颗水果糖。”
那颗糖的甜味仿佛还在舌尖回荡。
她翻到空白页,钢笔尖悬了很久,终于落下:“共情不是无限容纳,而是点燃火种后,退一步守护火苗。”墨迹在纸页上晕开,像滴凝固的血,边缘微微泛着蓝光。
“昭昭。”老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晨露的湿意,门把手转动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他手里攥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沾着旧书的霉味,“我在你奶奶的旧书房翻到这个,夹在《团体心理治疗》最后一页。”
林昭昭接过信封时,一张泛黄的纸页滑落。
“共情不是盾,是火种。你若总把自己挡在火前,终会被烧尽。”
字迹还是奶奶的,笔锋却比以往更重,最后一个“尽”字几乎戳破了纸,指腹划过时能感到微微的凹陷。
她突然想起奶奶退休前那个暴雨夜,七十岁的老人坐在飘窗上,望着楼下被家长拖走的孩子喃喃:“我救不了所有溺水的人,再撑下去,我自己也要沉了。”
雨点敲在玻璃上,像无数细小的手在拍打。
“所以她停诊了。”林昭昭的指尖在纸页上发抖,“不是因为累,是因为……”
“是因为她明白,当共情变成自我消耗,就失去了传递的意义。”老苏轻轻抽走她手里的钢笔,“你奶奶最后一个病例记录里写着:‘真正的治愈,是让求助者握住自己的火把。’”
监控室的挂钟敲了七下,钟声在寂静中回荡,像某种仪式的开始。
林昭昭站起身,将那支“初光之引”的蜡烛移到监控台中央。
火苗在晨光里摇晃,投在她脸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像一场无声的对话。
“这次,我不站在光里。”
阿强的敲门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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