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裹着晨光渗进休息室时,林昭昭正盯着天花板上那道蜿蜒的水渍发呆——像一道干涸的河床,裂痕延伸至墙角,映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泛出微青。
她记得自己最后看见的是一圈温暖的手臂,是小禾父亲掌心的老茧蹭过她的手腕,是阿哲母亲拇指在她手背上轻按的节拍,如同摇篮曲里缓慢的心跳。
可此刻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墙角五个保温桶还在冒热气,铝盖缝隙逸出细白雾丝,咕嘟、咕嘟地轻响,像五颗没凉透的心脏,在寂静中固执地搏动。
“醒啦?”
护工阿姨端着药碗的手顿在门框边,蓝条纹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录音笔,金属外壳沾着一点墙灰,“刚才护士来量血压,说你心跳慢得像古钟摆。”
她走过来时,鞋底与地板蜡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拖着一段未说完的话。
药碗落在床头柜上,瓷底磕碰木面的一声闷响还没散去,录音笔便“咔嗒”滑出半寸,像某种沉默的提示。
“有人让我转这个给你。”
她低声说,“抢救室的环境录音……你昏迷时一直在重复一句话,护士听久了,心里发紧,就拜托我用私人的笔记下来——有些话,得等你醒来才听得懂。”
林昭昭的指尖刚触到录音笔,一股刺骨的凉意便顺着指腹窜上脊背,仿佛摸到了冰封的河面。
她按下播放键的瞬间,电流杂音里炸开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鼻音,像被泡在水里的呢喃,一遍又一遍:“别关门……别关门……”
她的手猛地一抖,录音笔摔在床单上,布料吸收了撞击声,那些字句却还在钻耳朵,像细针扎进耳膜。
“别关门”,这三个字像根锈钝的针,缓缓扎破记忆里的迷雾。
她忽然想起昏迷前的心跳共振,想起墙上闪过的旧画面——十二岁的自己蜷在课桌下,攥着锈迹斑斑的录音笔,指甲缝里嵌着铁屑,声音发颤:“我不想变成别人”;
想起奶奶抚着她额头说“你是在替世界记住痛”,掌心温热,带着草药香。
可这些碎片拼不成完整的逻辑,她只觉得喉咙发紧,像是有人正从内部抵住她的胸腔,要把什么东西推出来——某种沉睡多年、却始终不肯熄灭的东西。
“你说这话时攥着被单,指节都白了。”
护工阿姨弯腰捡起录音笔,指腹轻轻蹭过她手背,粗糙的皮肤擦过敏感的静脉,“像是求别人,又像是提醒自己。”
她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怕惊扰一场未醒的梦,“我照顾过二十多个昏迷病人,没见过谁的梦话这么……疼。”
林昭昭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嘴唇,那里还残留着说“别关门”时的肌肉记忆——唇角微微下压,舌尖抵住上颚的轻微震颤,仿佛那三个字是从骨头里挤出来的。
她忽然抬头,目光扫过病房紧闭的门,木门边缘泛着使用多年的油光,锁舌卡进凹槽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这间屋子……以前关过谁吗?”
护工还没答话,敲门声就响了。三声短促,像某种暗号。
推门进来的是个穿藏青衬衫的老太太,发尾沾着晨露,手里抱着个用蓝布裹着的本子。
窗台上的玻璃瓶里,一朵皱巴巴的太阳花静静躺着,花瓣焦卷如烧过的纸片。
“昭昭?”她扶了扶老花镜,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我是你初中班主任王老师,你初二那年给我送过自己种的太阳花。”
林昭昭盯着她鬓角的白发,记忆里闪过教室后窗的向日葵田,金浪翻涌,却抓不住具体的画面。
直到王老师把蓝布摊开,泛黄的作文本落在她膝头,纸页窸窣作响,第一页的铅笔字刺痛了眼睛:“我想当个普通人。”
“他们都说我太敏感,可我只是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第二页的字迹更用力,钢笔尖戳破了纸,“如果共情是病,我宁愿不治。”
她的指尖抚过那些歪斜的字迹,像是触到了十二岁的自己——躲在教室后排,看同桌为丢了橡皮掉眼泪,就把自己的橡皮塞进对方抽屉,指尖沾着粉笔灰;
看隔壁班女生被霸凌,就偷偷把匿名鼓励信夹在她课本里,信纸折成蝴蝶,翅膀上还留着汗湿的印子。
原来那些被遗忘的碎片,都藏在这些皱巴巴的纸页里。
她翻到最后一页,右下角一行小字让她鼻尖发酸:“只要有人愿意听,我就不会关上门。”
“你初二那年在周记里写,说自己像块海绵,总把别人的情绪吸得满满当当。”
王老师坐在床沿,指腹蹭过作文本上的折痕,动作轻柔得像在抚平一段旧伤,“我当时觉得你是青春期矫情,现在才明白……”
她声音哽了哽,“你是把别人的痛,都背在自己身上了。”
林昭昭望着作文本上自己的字迹,忽然笑了。
那笑带着点湿意,像春雪化在睫毛上,凉凉地滑落。
床头柜上的手机第三次震动起来,屏幕上固执地亮着同一个名字:沈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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