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层窗户纸被粗暴又直接地捅破之后，磐石城仿佛进入了一种奇异的“后初吻时代”。肃杀的气氛依旧笼罩着这座末世堡垒，但在城主府内部，尤其是在封碣与温念念之间，一种全新的、黏稠又滚烫的节奏，正悄然取代过去的紧张与试探。
训练，依旧是每日的必修课。但如今的训练场，空气里漂浮的不仅仅是汗水和尘土的味道，更多了一种无声流淌的、名为“默契”的因子。
封碣依旧是那个严苛到不近人情的老师。他要求精准，追求效率，对错误的容忍度为零。
“手腕！说了多少次，发力要贯穿！”
“闪避的角度太小！你是准备用肩膀去接敌人的刀吗？”
“太慢！战场上敌人会给你时间调整呼吸？”
他的斥责声依旧冰冷，落在耳中却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刺骨。温念念甚至能从他比平时更显急促的语速和微微蹙起的眉宇间，品出一丝……不同于纯粹严厉的焦躁？仿佛他急于将她打造成能在危机中自保的形态，那份迫切里，掺杂了不容忽视的个人关切。
而温念念，也不再是那个只会红着眼圈瑟瑟发抖的笨学生。她依然会累得手臂发抖，依然会因为动作不到位而被训斥，但她眼底的光芒却愈发坚定。每一次挥汗如雨，每一次咬牙坚持，除了求生的本能，更多了一层不愿让他失望、想要努力追上他脚步的念头。
“是！老师！”她的应答声清脆了许多，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当封碣需要近距离纠正她的动作时，那种刻意维持的“公事公办”开始难以持续。他的手掌覆上她握刀的手背，胸膛贴近她的后背，灼热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包裹而来的瞬间，两人都会有几不可查的僵硬。训练场的空气会瞬间变得稀薄而炙热。
有时，在他讲解要领、低沉的声音响在她耳畔时，温念念会偷偷侧过头，飞快地瞥一眼他近在咫尺的、冷硬却线条完美的下颌线。而封碣，似乎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那小猫般偷窥的视线，他会立刻停下讲解，深邃的眸子带着询问看向她。
“没……没什么！”温念念会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转回头，耳根通红，心脏狂跳，手里的匕首都差点拿不稳。
封碣看着她慌乱羞赧的模样，喉咙里会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意味不明的低哼，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教学，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似乎会悄然放松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这种训练场上心照不宣的小动作、小默契，成了独属于两人的秘密游戏，让枯燥残酷的训练，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暧昧的糖霜。
训练之外的时光，变化则更加明显。
封碣依旧忙碌，磐石城的大小事务，外部势力的虎视眈眈，都需要他耗费心力。但他出现在偏室的频率，明显增加了。有时是清晨，她刚睡醒，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就看到他如同门神般矗立在门外，手里可能还拿着刚从厨房取来的、冒着微弱热气的糊糊（这已经是磐石城能提供的、最接近“早餐”的食物）。
“吃了。”他将碗递过来，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但眼神会快速扫过她是否穿戴整齐，脸色是否还好。
有时是深夜，他处理完公务，带着一身疲惫和夜露的寒气路过，会在她门外驻足片刻。温念念若是还没睡，能听到那沉稳的脚步声在门口停顿，然后又悄然离去。若是她睡了，第二天早上，可能会发现门口多了一小捆散发着清香的、用于安神的干草，或者是她之前随口提过一句“有点怀念”的、某种味道甘甜的块茎。
他从不说什么“我想见你”、“我担心你”之类的话。但他的行动，却比任何语言都更具说服力。
这天傍晚，温念念正在苏婉的指导下，学习辨认几种常见的止血草药。封碣大步流星地走进医疗站，似乎是来找林猛商议什么事情。他的到来，让原本还算轻松的医疗站气氛瞬间一肃。
温念念正低头认真看着苏婉手中的草药，没注意到他进来。
封碣的目光在站内扫过，精准地定格在那个蹲在地上、对着一堆草药蹙眉研究的纤细身影上。他脚步未停，径直走向林猛所在的方向，但在经过温念念身边时，他的步伐几不可查地放缓了一瞬。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样东西从他手中脱落，轻轻地、几乎无声地掉在了温念念脚边的草堆里。
那是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裹。
温念念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封碣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已经走到了林猛面前，开始低声交谈起来，侧脸冷硬，一如既往。
温念念好奇地捡起那个小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几块……包装完好、虽然有些变形但依旧能看出原貌的巧克力！
巧克力！在她原来的世界里随处可见，但在这个资源匮乏、连吃饱都成问题的末世，这简直是如同梦幻般的奢侈品！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惊喜和酸涩的暖流瞬间冲垮了她的心防。她紧紧攥着那几块巧克力，抬起头，望向那个正在与林猛说话、看似完全无视她的高大背影，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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