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磐石城内城,相对安全的医疗所区域。
与外城震耳欲聋的厮杀声、能量光束的爆鸣声以及建筑倒塌的轰鸣相比,这里仿佛是被无形屏障隔开的孤岛。但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草药苦涩的气味,以及不断被抬进来、发出痛苦呻吟的伤员,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战争的残酷近在咫尺。
温念念坐在临时充当休息室的一个小房间里,双手紧紧交握放在微微隆起的腹部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忧虑和恐惧。每一次远处传来的剧烈爆炸声,都让她的心脏随之狠狠一缩。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象封碣在战场上的样子,但那画面却不受控制地闯入脑海——他挥刀的身影,他冰冷专注的眼神,以及可能面临的……危险。
苏婉刚刚处理完一批重伤员,带着满身的疲惫和血腥气走了进来。她看到温念念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念念,别太担心。城主他……身经百战,不会有事的。你现在的任务是照顾好自己和宝宝。”
温念念抬起头,望向苏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苏婉姐,外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他……他在哪里?”
苏婉犹豫了一下,她知道瞒不住,也无法完全隐瞒。她走到温念念身边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道:“‘墟’动用了一种很强的能量干扰,切断了很多联系。城主……他亲自带人去处理了。”
“亲自去了?”温念念的心猛地一沉,“去哪里?危险吗?”
“……城西,乱石洼地。”苏婉避重就轻,“那里地形复杂,但城主带了血契卫队,都是最精锐的战士……”
她的话还没说完,医疗所的门帘被猛地掀开,一名浑身浴血、铠甲破损的传令兵踉跄着冲了进来,差点栽倒在地。他脸上混杂着血污、汗水和极大的惊恐,嘶哑的嗓音如同破锣:
“苏医官!不好了!城西……城西传来消息!城主他们……他们中了埋伏!被困在石林里了!通讯完全中断,林猛大人几次派人接应都被打了回来!伤亡……伤亡惨重!”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温念念耳边炸响。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困住了?中了埋伏?通讯中断?伤亡惨重?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苏婉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那传令兵喘着粗气,带着哭腔重复:“城主……和血契卫队,在乱石洼地遭遇重围,被困死了!外面全是‘墟’的狗杂种!我们……我们冲不进去!”
温念念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晕厥过去。她扶住旁边的桌子,指甲深深掐进木头里,才勉强站稳。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封碣……他受伤了吗?他还活着吗?那个总是将她护在身后,如同山岳般可靠的男人,此刻正身陷绝境?
无助、恐慌、巨大的悲伤几乎要将她吞噬。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视线迅速模糊。
不……不能这样……
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不能只是在这里等着,等着可能到来的、最坏的消息。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冰冷的石林里战斗,流血,甚至……
她猛地抬手,用力擦去模糊视线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带着血腥和草药的味道,呛得她咳嗽起来,却也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不少。
她看向苏婉,声音还带着哭腔,却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苏婉姐,我知道一条路……可能能通到城西那边。”
苏婉正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担忧中,闻言一愣:“什么路?念念,你别乱来!那里现在太危险了!”
“是一条废弃的管道。”温念念语速很快,眼神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种灼人的光,“之前……之前封碣带我在内城熟悉环境时,指给我看过,说是旧时代遗留的排水系统的一部分,有一个隐蔽的出口靠近城西外围。他说……万一……万一城破,那是一条最后的生路。”
她省略了封碣当时说这话时,是让她牢牢记住,只为她自己准备的。
苏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脸色大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行!绝对不行!念念,你听我说!你现在怀着孩子!那条管道年久失修,里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外面全是敌人!你去了能做什么?只能是送死!而且城主若是知道,他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那我该怎么办?!”温念念第一次对着苏婉提高了声音,泪水再次滑落,却带着愤怒和绝望,“就在这里等着吗?等着他……等着他可能再也回不来的消息?!苏婉姐,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她用力挣脱苏婉的手,指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这里面,是他的孩子!如果他真的……出了事,你让我以后怎么告诉孩子,他的父亲是个英雄,而我……而我当时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没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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