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的那记“背刺”，所带来的连锁反应，比何维预想中来得还要猛烈。
它如同一枚精准投下的炸弹，不仅在高墙上撕开了一道裂口，更彻底引爆了那些早已对美国技术霸权心怀不满的国家，积压已久的怨气。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红旗航天在文昌的总部，几乎变成了“万国来朝”的外交中心。
来自世界各地的代表团络绎不绝，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可以同时听到法语、德语、西班牙语、阿拉伯语等各种语言的交谈声。
过去那些在航天领域名不见经传的国家，如今都带着最大的诚意和雄厚的资本，前来寻求“入场券”。
何维的日程表被排得满满当当。
他几乎是以每小时为单位，与不同的国家代表进行会谈。
在这些高强度的谈判中，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巨大的潜在市场。
“何总，这是我们刚刚汇总的客户需求报告。”林秋宜将一份厚厚的文件夹放在何维的办公桌上，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盖的疲惫和兴奋，“目前，已经签署和即将签署的合作意向书中，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趋势。”
“什么趋势？”何维端起茶杯，示意她说下去。
“超过70%的客户，他们当前最急迫的需求，并不是发射那些重达数吨的大型通信卫星或者地球观测卫星。恰恰相反，他们需要发射的，是大量重量在500公斤以下，甚至是50公斤以下的小型、微型甚至纳型卫星！”
林秋宜翻开报告，指向其中一页的数据分析图。
“比如，巴西国家空间研究院，他们希望发射一组由12颗微型卫星组成的遥感星座，用于监控亚马逊雨林；阿联酋的穆罕默德·本·拉希德航天中心，他们有一个培养青年科学家的‘立方星’计划，每年需要发射几十颗重量只有几公斤的教学卫星；还有德国的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他们有很多前沿的物理学实验，需要将微型实验舱送入特定的近地轨道……”
“这些客户，”林秋-宜总结道，“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痛点：他们的‘货物’很小，很零散。如果单独包下一枚【神行者一号】火箭，哪怕是四千万人民币的‘二手价’，对他们来说也太浪费了。这就好比，他们只需要寄一个快递包裹，却不得不包下一整架波音747货机。”
何维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深邃的目光中，一幅全新的商业蓝图，正在飞速构建。
他等林秋宜说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你说的这个问题，不是麻烦，”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恰恰相反，这是一个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还要庞大百倍的金矿。”
“金矿？”林秋宜有些不解。
“没错。”何维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世界地图前，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标注出了红旗航天的潜在合作伙伴。
“过去，全世界的火箭公司，包括我们自己，做的都是‘专车’或者‘包机’的生意。客户有一个大卫星，我们派一发火箭，点对点地把它送上去。这种模式，服务的是金字塔顶端的少数高端客户。”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
“但是，任何一个行业，想要做到真正的垄断，靠的从来不是服务顶端的百分之一，而是要将金字塔底端那百分之九十九的零散需求，全部吸纳进来！”
“既然他们只需要寄一个包裹，那我们就不要卖给他们整架飞机。我们要做那个开通固定航线、谁都可以买票上车的……”
他的声音顿了顿，吐出了一个让林秋宜眼前一亮的词汇：
“太空出租车（SpaceTaxi）。”
林秋宜她立刻明白了何维那宏大构想的本质：这不就是太空领域的“公共交通”或者“物流快运”吗？！
“您的意思是……”她激动地说道，“我们开通定期的、飞往固定轨道的‘太空班车’。无论客户的卫星有多小，都可以像买火车票一样，按重量和体积购买我们的‘座位’，然后大家一起‘拼车’上天？”
“完全正确。”何维赞许地点了点头，“而且，这张‘车票’，要便宜到让任何一个大学的实验室、任何一个有创意的科技创业公司，都能够负担得起！”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于“降维打击”的商业智慧。
“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降低发射成本。我们更要彻底改变‘发射’这件事的商业模式！我们要把它从一项需要提前数年规划、流程极其复杂的‘国家级工程’，变成一项可以随时在线预订、标准化、流程化的‘平民化服务’！”
“去，通知技术部门和商务部门，让他们立刻起草‘太空出租车’的商业计划书。我们的定价，要以‘公斤’为单位！而且，我要让这个价格，低到足以引发一场全球性的、关于小卫星应用开发的产业革命！”
……
何维的命令，如同在红旗航天这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里，又注入了一股全新的、更加强劲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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