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但是，何先生，”罗斯柴尔德的语气一转，变得无比严肃，“这个世界，最终的运行逻辑，并非由技术来决定，而是由规则来支撑。你或许赢得了战斗，但你正在挑战的，是整个世界的规则。”
“你所谓的规则，”何维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如水，“是指那个让全球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去为那百分之二十的人口所定义的‘稳定’，而无偿付出代价的体系吗？”
“你们美国金融体系面临崩溃时，就可以通过滥印钞票，让世界贫困地区的母亲，买不起一块面包吗？”
“如果是这样，”何维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那我很乐意，去挑战一下这个规则。”
罗斯柴尔德明白了，任何关于哲学和道义的辩论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们的世界观，从根本上就是对立的。
他叹了一口气，仿佛带着一丝惋惜。
“何先生，我今天来，不是想说服你，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事实。”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小小的、制作精美的徽章，放在了茶盘上。
徽章的图案，是一个由蛇环绕着地球的符号。
“这是‘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也就是SWIFT的创始徽章。”罗斯柴-尔德缓缓说道，“很多人以为，它只是一个银行间的报文系统，一个方便跨境汇款的工具。这是一种天大的误解。”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在述说一个神圣的秘密。
“SWIFT，不是工具，它是看门人。是过去半个世纪以来，全球经济这栋大厦唯一的、也是最终的守门人。”
“它决定了谁有资格进入这栋大厦进行交易，谁必须被永远地挡在门外，在寒风中冻死。它不创造财富，但它掌握着分配财富的最终权力。”
“过去几十年，我们曾将几个我们不喜欢的国家，从这个系统中剔除。他们的下场，你应该很清楚。经济倒退二十年，社会崩溃，民不聊生。那不是经济制裁，何先生，那是‘金融灭国’。”
何维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凝重。
他知道对方要亮出最后的底牌了。
“你所做的这一切，推广资源贸易，甚至你那伟大的人道主义援助，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上，”罗斯柴尔德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那枚徽章，“那就是，你的红旗集团，你的那些供应商，你援助的那些国家，他们最终仍然需要通过SWIFT系统，与世界进行连接。”
“而我们，即将剪断这根连接线。”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何维，一字一顿，如同最后的审判。
“交出‘天网’。”
“这不是请求，也不是交易。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既定事项。”
“将红旗航天，也就是‘天网’系统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转让给我们指定的、由美欧日共同组建的一个非盈利性国际监管财团。”
“我们可以保证，确保这项‘上帝权杖’级别的技术，不会被任何单一的实体所控制。”
“这是我们能够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你拒绝！”
罗斯柴尔德的眼神变得像阿尔卑斯山的冰川一样寒冷。
“从下周的某个随机时间点开始，全球SWIFT系统中，所有与红旗这个名字相关的代码，无论它是在欧洲大陆，还是在维尔京群岛，无论它是你的全资子公司，还是只占了百分之一股份的合资公司，都将被永久性地、不可逆转地——清除。”
“你的货轮将无法在任何一个国际港口清关，因为银行无法开出信用证。你的海外账户将被冻结，因为没有一家银行敢于处理一笔来自‘金融亡灵’的交易。你那遍布全球的产业链，将在二十四小时内，彻底断裂。”
“红旗，这个庞大的帝国，将变成一座信息孤岛。一座被全世界的金融海洋所淹没的、无法呼吸的孤岛。”
他说完，静静地看着何维，等待着他的回答。
茶室里，只有沉香的烟，在缓缓升腾，勾勒出寂静的形状。
何维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将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缓缓地倒掉。
然后，重新提起紫砂壶，用滚烫的沸水，冲泡出一杯新的、香气更加浓烈的大红袍。
茶雾缭绕中，他的脸庞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窗外，风吹过竹林，发出了如同潮水般的声响。
一场真正的、足以淹没世界的金融海啸，正在酝酿。
何维正平静地站在海啸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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