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反击指挥中心内，胜利的喧嚣已经褪去。
留下的，是那份关于“根除协议”的报告，如同一块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他们赢了一场战斗，却输掉了战略上的隐蔽，彻底将整个人类文明推到了“收割者”主力舰队的屠刀之下。
窗外，全球性的庆祝活动仍在继续。
人们为击落【剃刀】侦察舰而狂欢，他们高呼着皇帝的名字，以为已经迎来了胜利的曙半。
这种反差，让指挥中心内的气氛显得愈发压抑。
“神谕。”
何维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没有理会外面的欢呼，也没有在意下属们脸上凝重的表情。
“根据我们从【剃刀】身上获取的全部数据，结合其最后发送的信息内容，重新推演‘收割者’主力舰队的规模、技术水平，以及预计抵达时间。”
“遵命。”
“神谕”AI的核心处理器开始高速运转。
海量的数据被导入一个全新的战争模型。
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无数代表着可能性和变量的数据流，开始疯狂地进行着对冲和演化。
五分钟后，模型演算完毕。
一份冰冷的、由纯粹概率构成的战争推演报告，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收割者’主力舰队规模预估：最低不少于一百万艘‘剃刀’级同等战力单位。】
【技术水平预估：全面掌握空间折叠、维度打击、引力操控等四维技术。】
【预计抵达时间：根据其超空间航行速度反向推算，最短七年，最长不超过十年。】
这三个数字，如同三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横亘在人类文明面前。
一百万艘。
这个数字，让赵东升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都感到了深深的无力。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即便【共工计划】能够完成，即便他们能够将水星、火星甚至金星都改造成行星炮弹，他们也最多只能打出三发。
“根据该模型，”神谕AI的声音继续响起，不带任何情感地宣读着最终的判决，“在现有条件下，即便‘共工计划’完美执行，人类文明在十年后战争爆发时的最终胜率，为……”
一个鲜红的、刺眼的数字，出现在屏幕的正中央。
【0.00001%】
这个数字，彻底击碎了所有人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
“为什么会这么低？”一名区长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我们已经有了行星级的武器！为什么胜率还是趋近于零？”
“因为武器不是战争的全部。”
何维从王座上站起身。
他走到了那份冰冷的报告前，声音平静得可怕。
“‘收割者’的强大，不在于它们的战舰，而在于它们的文明形态。它们是一个四维文明，而我们，只是一个刚刚勉强摸到三维门槛的原始部落。”
“我们最强大的武器，在它们的眼中，可能就像一根原始人磨尖了的木棍。”
他伸出手，在主屏幕上划了一下。
画面切换成了一段从【剃刀】战斗记录中截取的、被放慢了亿万倍的影像。
影像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剃刀】的“空间切割”武器，是如何在微观层面，解离人类发射的高能激光束的。
“它们的每一次攻击，每一次机动，都建立在我们尚无法理解的物理规则之上。”
何维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我们的工厂可以生产出最坚固的合金，但我们的大脑，却无法理解如何去构建一个‘维度护盾’。”
“我们的工程师可以建造出行星发动机，但我们的科学家，却无法写出一个可以稳定操控引力的公式。”
“我们的武器，和我们的文明，出现了严重的脱节。”
“我们就像一个挥舞着巨大铁锤的婴儿。我们空有力量，却没有与之匹配的大脑和身体。”
何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这里，才是我们真正的弱点。”
“是我们人类本身。是我们这具脆弱、低效、充满了缺陷的碳基躯体，是我们这颗被禁锢在三维空间里的、愚笨的大脑。”
“这才是我们胜率为零的根本原因。”
整个指挥中心，一片死寂。
何维的话，比那份冰冷的报告更加残酷。
“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造再多的行星炮弹，也只不过是在为敌人，准备一场更绚丽的烟火表演。”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林秋宜问道，她知道，何维既然指出了问题，就一定有了解决方案。
一个她不敢去想象的解决方案。
何维转过身，面向所有人，冰冷地说道：
“既然婴儿的身体无法挥舞铁锤，那就让这个婴儿，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我决定，启动一项全新的、最高优先级的计划。”
“这个计划的目标，不再是改造行星，不再是建造武器。”
“而是改造我们自己。”
“改造全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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