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木将这一切,都理解为防止被敌人巡逻队发现的保命绝学。
训练的第三天,也是最关键的一天,何维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外形古怪的、用多层皮革和焦炭粉压制而成的黑色密封袋。
“这个,我称之为‘净化之囊’。”何维的表情无比严肃,“从踏入黄土高原的那一刻起,直到我们完成任务归来,我们产生的任何、任何不属于那片土地的东西,都必须装进这里面带走。”
“不属于那片土地的东西?”石木有些不解。
“我们吃剩的肉干残渣,用过的草药,甚至……”何维顿了顿,说出了一个让石木瞠目结舌的词,“我们的排泄物。”
石木彻底震惊了。
他无法理解,做到这种地步,究竟有何意义。
何维看穿了他的心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解释道:“石木,你要记住。我们的身体,饮用的是长河的水,食用的是平原的粮食。我们的肠道菌群,我们身体的气味,甚至我们排泄物的成分,都与那些常年生活在黄土高原上的部落截然不同。”
“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或者一个对自然之力敏感的巫师,都能从我们不经意留下的一点点痕迹中,判断出我们是‘外来者’。”
“而我们这次行动的关键,就是要让他们至死都以为,杀死他们首领的,是来自山林深处的某个强大野兽,或者是一个与他们有着血海深仇的邻近部落,而不是两个来自千里之外的‘天神’。”
“我们的任务,是复仇,不是宣战。是清除毒瘤,不是引火烧身。”
石木彻底明白了。
极致的谨慎,是为了最完美的刺杀!
维神的谋划,已经深入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近乎于“道”的层面!
“维神,”石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胸中所有的敬畏与震撼,都化作了一句简短却有力的誓言,“我明白了。”
训练的最后,何维将那柄为石木量身打造的黑铁猎矛交给了他。
矛锋在林间的阳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何维看着石木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是幽灵,石木。我们只带来死亡,不留下一粒尘埃。”
半月之期已至。
启程的那一天,是在一个起了浓雾的清晨。
没有盛大的欢送仪式,没有数万民众的夹道相送,只有最核心的家人。
林沐默默地为何维整理着兽皮背包的背带,眼圈微红,却一言不发。
十六年的分离与等待,已经让她学会了如何将所有的担忧,都藏在心底。
木青则细心地将一小包晒干的菊神叶,塞入了何维的药囊。“北地干燥,恐有水土不服。带上它,以备不时之需。”
她的温柔,如同窗外的晨雾,无声地包裹着即将远行的丈夫。
“父亲,”何石与何川两兄弟,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了何维曾赠予他们的“破军”与“流光”黑铁剑,“请带上它们,孩儿们愿化作您的利刃,随您一同北征!”
何维笑了。
他没有接过剑,而是将两个儿子一一扶起,重重地拍了拍他们已经比自己还要宽阔的肩膀。
“你们的战场,在这里。守护好我们的家,守护好华夏神洲,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和孙辈,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情。
他对众人说出了那句,在此后很多年里,都被史官反复解读的告别之语:
“我此去,是为确认一段被遗忘的历史,了结一桩跨越万年的因果。”
“照顾好家。当北风归来之时,便是华夏神神洲,再无内顾之忧的开始。”
说罢,他毅然转身。
石木早已在塔外等候,他背着行囊,手持猎矛,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塑。
当何维的身影出现时,他才仿佛活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任何言语,便同时迈开了脚步,向着茫茫的北方,走入了那片无边无际的浓雾之中。
他们的背影,很快便被雾气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塔前众人,久久伫立。
在看不见的地平线尽头,石木的心中,正有一段独白在激烈地回响:
“十五年的噩梦,我回来了。”
“维神,请您引领我,将这片土地上所有的罪恶,彻底净化在复仇的火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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