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眼看到躺在门板上、脸色惨白却眼神异常明亮的道一,还有旁边惊魂未定的王虎。
“道一哥!你…你怎么样?” 她扑到门板边,声音带着哭腔。
“铁匠叔呢?他…他是不是出去了?我看到他往村口去了!那个…那个灰影子就在老槐树底下!我…我怕!” 她显然也看到了灰衣人,吓得够呛,手里的小布袋捏得死紧。
“阿秀,别怕。” 道一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引导精气带来的精神疲惫,声音嘶哑却异常镇定。
“铁匠叔去解决麻烦了。你手里拿的什么?”
“是…是‘鬼见愁’粉!” 阿秀急忙将小布袋递过来,声音依旧发颤。
“张婶给的!她说…说这东西气味冲,能…能驱蛇虫邪祟,让我拿来洒在门窗缝里…说…说或许能挡一挡…” 她显然是把那灰衣人当成了某种邪祟。
道一心中一动。鬼见愁?一种气味极其刺鼻辛辣的草药粉末,山里人常用来驱赶毒虫野兽。气味…灰衣人神出鬼没,或许…
“阿秀,王虎!” 道一目光扫过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听我说!把门闩死!窗子堵严实!阿秀,把‘鬼见愁’粉沿着门缝窗缝细细洒一圈!越厚越好!王虎,把火塘里的炭火扒拉旺!再找些湿柴丢进去,要冒浓烟的那种!”
“啊?湿柴?冒烟?” 王虎一愣。
“快!” 道一低喝,语气不容置疑。“那灰耗子用毒厉害!烟和气味能干扰他!快去做!”
阿秀和王虎被道一此刻散发出的沉凝气势所慑,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行动起来。阿秀拿着小布袋,紧张但仔细地沿着门缝窗缝洒下刺鼻的粉末。
王虎则冲到火塘边,用铁钳将里面的炭火扒拉得火星四溅,又将几块半湿的柴火丢了进去。
“嗤啦…” 浓密的、带着焦糊味的灰白烟雾立刻升腾而起,迅速弥漫开来,混合着“鬼见愁”的辛辣气味,充满了整个铁匠铺,熏得人眼睛发酸,咳嗽连连。
道一躺在浓烟中,强忍着刺鼻的气味和烟熏火燎,再次闭上眼。
这一次,他的意念不再仅仅局限于引导戊土精气活动手指。一个更加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尝试着,用意念沟通那几根地脉钉,将它们视作自己身体延伸出去的“根须”!同时,全力催动青石传递来的温润暖流,将这意念和青石的力量混合在一起,如同无形的触手,穿透身下的门板,穿透铺地的石板,朝着更深的地下——那坚实厚重的大地深处探去!
他在尝试沟通大地!引动地脉之气!
意念在青石力量的加持下,艰难地向下延伸。起初,只能感受到冰冷的石板和夯实的泥土。
但随着意念的深入,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比浩瀚磅礴的脉动感,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隐隐约约地从大地深处传来!
道一心头狂跳!就是它!大地的脉动!地脉之气!
他集中全部心神,引导着青石的力量,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试图去触碰那深藏地底的浩瀚脉动!意念的触须小心翼翼地缠绕上去…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共鸣,猛地在他脑海中响起!虽然微弱得如同蚊蚋振翅,却无比清晰!
与此同时,道一感觉自己左臂深处那几根地脉钉猛地一颤!一股远比之前精纯、厚重数倍的地脉之气,如同受到感召般,竟顺着那几根“根须”,主动地、汹涌地倒灌而入!瞬间冲入他的筋骨之中!
“呃!” 道一闷哼一声!这股突如其来的地脉之气远超他身体此刻的承受极限!左臂和左腿的筋骨仿佛要被撑裂!剧痛瞬间加剧!但他眼中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能行!青石!是青石的力量!它在放大自己的意念,在帮助自己沟通大地!
他强忍着筋骨欲裂的剧痛,用意念死死引导着这股汹涌而入的厚重力量,不再试图去融合或滋养,而是如同驾驭洪水猛兽般,将其疯狂地引导、压缩向自己的左臂!
动!给我动起来!
他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在阿秀和王虎惊恐的目光中,道一那条被厚厚白布包裹、钉着地脉钉的左臂,竟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包裹的粗布下,肌肉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贲张!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力量在里面左冲右突!
“道一哥!你的手!” 阿秀失声惊叫。
道一恍若未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驾驭那股狂暴的地脉之气上!意念在青石力量的加持下,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掌舵,艰难却无比坚定地引导着!
终于!那股狂暴的力量被他强行压缩、引导至左手!
“嗬——!” 道一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他那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左手,五指猛地张开!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的土黄色气劲,如同失控的野马,从他掌心轰然爆发!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
道一身下坚硬的门板应声炸裂!无数木屑如同箭矢般四散激射!
地面铺着的石板,以他左手落点为中心,“咔嚓”一声,裂开数道蛛网般的缝隙!一股无形的冲击波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草屑,猛地扩散开来!
阿秀和王虎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浪和巨响震得连连后退,撞在墙壁上,骇然失色!
道一喷出一口鲜血,左臂如同被万斤重锤砸中,剧痛钻心,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那股强行引动的狂暴地脉之气也瞬间溃散,反噬之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
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道一躺在碎裂的门板残骸和飞扬的尘土中,大口喘息着,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眼神却死死盯着自己那只依旧被厚布包裹、却已微微抬起、五指箕张的左手。
虽然失控,虽然代价巨大…但他刚才,确确实实,引动了大地之力!
铺子外,沉沉的暮色中,村口的方向,陡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如同金铁剧烈摩擦般的厉啸!随即,一声如同闷雷炸响般的怒吼轰然传来!
“找死!”
是铁匠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怒意和凛冽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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